老板赚票子 农民死儿子 百姓当傻子
2007年12月13日 15:43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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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宇:洪洞县前一段时间,非常的出名,因为它的"黑砖窑"事件。当地的一些人告诉我说,这件事件出来之后,对洪洞县的影响非常的坏,他们也很害怕会有另外的一些不良的后果,包括这个煤矿的这个事件。

窦文涛:我觉得,咱能理解这个压力大的,他都快崩溃了,这个事怎么一而再,再而三,这次死105人,震惊世界啊,你这次去还有什么给你留下印象的事情?给我们讲一讲?

雷宇:我们到矿井之后,在路上我就看见,有一辆三轮车,上面停了三口棺材,那肯定是家属运到的,因为这些遇害的矿工,是直接就被拉到那个火葬场了,拉棺材的肯定是矿工的家属,想要把自己的亲人接到家乡入土为安。可是,却遭到了警察的那些殴打,甚至不让他们进入,也不向他们提供任何的信息,我就觉得非常的痛心。

而且,我们在当地也遇到了一个记者朋友,他是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到达出事的矿井口了,他向我们形容,矿井口的一个类似水池一样的地方,已经堆满了尸体,而且刚刚才运走了四辆载重1.5吨的这个卡车的,这个尸体,他本人也很有传奇,他是藏在运尸车上得以进入的这个矿井口,可是,就是因为他报道这件事情,并进行进场拍照,他的照相机也被没收了。

窦文涛:咱们现在这记者,怎么都像搞地下工作的,怎么就是铜墙铁壁啊?我觉得这件事很,而且你遮不住啊,有些事你蒙蔽人民,就蒙蔽算了,你这件事,人家中央、省啊都这么高调,这不就出来道歉了嘛,那我其实,我觉得这是上令不能下达,还是什么原因?怎么底下的人办事?

雷宇:还有一件事情印象也很深,就是我们在现场的时候,当时已经接近下午了,然后,我就看见有人对着那个救援的矿工欢呼着,走下来,坐上一辆车离开了这里,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可能是救援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可能这些矿工尸体已经全部被运上来了。那我同事他们也说,说我这种想法可能不太人道,因为,他们概念觉得,救援的矿工,肯定不会因为是自己的这个救援工作结束,而感到这么欣喜,其实分析一下,当地我听说也是经常发生一些矿难事件的,所以,我就觉得,救援的矿工,把救人的这个工作,他确实是当成一件工作来做。

窦文涛:家常便饭。

雷宇:他很麻木,死亡在他眼中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已经不太重要了。事实也证明,当时确实是救援工作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想我推断的是对的。

窦文涛:他们后来就有人评论,说这个民间俗语啊,说矿难这种事,叫什么"老板赚票子嘛,农村死儿子嘛,政府当孝子嘛"就是说,但是,现在后边还可以加一句,百姓当傻子啊,因为人家说了,矿主跑了,出了事,,政府掏钱,但政府掏的是谁的钱啊?根本上不是咱们的钱吗?那老百姓当傻子,老百姓买单嘛。而且,我觉得这个民谣还寄托了另一个含义,就从她这个事,你阻挡采访,你砸机器,你打记者,你这个本身不也就是,又一次让老百姓当傻子嘛,报道不出去,很多内幕,很多细节想让我们不知道嘛。

梁文道:不过我想,我还是觉得那些阻挡的人啊,那些打记者的人,抢机器的人,他基本上是失去了自己的大脑,你想象这些人是什么样?刚才看镜头里面的那个警察,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有这种警察,或者这种保安了,就是阻挡记者的人,那种面无表情的这种状态,那像什么?让我想起了工蚁,就蚂蚁啊,蚂蚁是一个群体动物嘛,它只有一个蚁后是有大脑的,它在指挥所有的行动,其他人是没有大脑的,他收到命令之后,他已经丧失了个人的判断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在镜头前呈现什么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在镜头前打人是会出事,他完全没想到,他没有这个正常的判断能力,他把他所有的判断力,交给他的上级了,他上级下达命令你这么做,那么做。

窦文涛:其实,中国的有些基层的这个人员,他还不适应现代化的媒体社会。

梁文道:其实他就是傻。

窦文涛:什么所谓言论自由的这个状态,大城市里的人已经明白了。

梁文道:对。

窦文涛:但是,某些这个小地方的人呢,他还不太适应。

梁文道:没错,所以,你刚刚说他坏,后来想想,这叫不叫坏,什么意义上的坏呢?你比如说,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些其他国家,发生一些状况,有些官员事后出来又哭。结果事后查起来,你发现这些人也都有责任,但是,问题只不过出了事之后,他懂得处理。比如说我出了事,知道这个事已经出了,出了你掩盖不了,那让记者赶快来,然后趁着记者在的时候,赶快上去抱着这个家属又哭、又闹,然后给家属安排好车,安排好宾馆,你说这人不坏吗?你说这种行为就不坏吗?它未必是不坏,他只是他知道怎么做,这个伤害发生之后,怎么善后,怎么处理,现在看到洪洞这一批人,他是傻,你知道吗?

窦文涛:对,真傻。

窦文涛:雷宇,你是不止一次采访矿难了,你通过这几次采访的比较,你有什么感受?

雷宇:我上一次是到河南陕县煤矿采访矿难,我就觉得,当地对媒体的态度非常开放。首先,他设立一个新闻中心,不停的在发出一些纪事的消息,另外就是,记者去矿区采访也没有受到特别多的阻碍,他们还在救援的矿井口,设立了一个记者席,所以,摄影记者、文字记者都可以在那个记者席。

窦文涛:这叫会办事,是吧?其实,我现在觉得有的时候,上边的大头头,他头脑里知道轻重,但是,不知道底下办事的人,就会有这样的一种,你们还采访孟学农,是吗?

雷宇:对。

窦文涛:那你对他的采访感受怎么样?

雷宇:我觉得孟学农很坦率,他就是讲起这些矿难的责任,没有推诿,然后很坦白,开诚布公。另外就是他也提到这个可能怀疑有一些权钱交易,讲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结束采访,是特意停下来对我们讲的,他就说,如果发现有权钱交易的话,那么一定会严惩不贷,最后他说,我相信我们是能管理好自己的这支干部队伍的,因为,我觉得,从他的这番话中,也可以看出,山西这个高层方面,对待这个矿难事件的一个态度。

梁文道:很坚决。

窦文涛:就是很坚决。其实,我不知道要是你这番经历,跟这个孟学农讲了,又会得到什么回应呢?

雷宇:因为当时我觉得还是工作比较重要,所以,我没有向孟学农提起这件事。

梁文道:把带子寄给他看。

窦文涛:这个真是忍屈受辱,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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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王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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