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捡起”家庭的责任
看到死虽然害怕恐惧,但金豆还是留了下来。
刘金豆:种地是没有地,娃娃又上学,生活不了,七十岁的两个老人,还有两个娃娃,我被逼上梁山吧,我就被迫来这了。
金豆养过羊,下过煤窑,打过工,但不管和妻子怎么拼命的干,也仅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而随着两个孩子,先后上了初中高中,家里欠下的外债越来越多,在寺沟村,金豆看到了改变一家人命运的希望,来了能赚到钱,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不要命的干了反正是只要能赚到钱就好。
刘金豆:只要能赚到钱养了家,就觉得的不赖,你像是甘肃东北封山交城,不管哪的人来这捡矿,都觉得这个活可行,这个活不赖,晚上点了矿灯还上。
在群山当中,在赫然裸露着的黄色的矿渣山上,巨石,碎块不断地呼啸而下,近千人在巨石之间,闪躲着,呼喊着,奔跑着,人群中还不时有人被石块击中。我们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就好像是一场战争,一场没有硝烟,但是流淌着鲜血,而且充满着死亡的战争。捡卖矿渣让寺沟村的村民们,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所以他们开始放弃这种危险性极高的挣钱方式,有的开始转向开办干选厂,实力比较强的,就投资更大的选矿厂,有的干脆做起小买卖。然而随着铁矿石价格的一路走高,每天近两百元的收入,还是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外地人,像飞娥扑火一般地不断加入到捡矿的大军中。和刘金豆一样,穿越在生与死之间,陶捡着希望,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随着生活不断地好转,不久之后金豆就老婆孩子也接到寺沟村,在这个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建立了自己新的家。金豆身材瘦小,在激烈的捡矿大战当中数度生死跳跃,坚定地走上山去,高兴地走下山来,能够赚到钱成为这个男人及这个家庭最大的安慰。在采访过程当中,刘金豆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打死了算”,语气相当之平静,好像死亡就是一个邻家的“老友”,早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刘金豆:打死这些人看多了,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习惯了我们这一天上工时打坏人了,打死我走到他们跟前去看,脑袋打烂了,我心里面就特别难受。我们赚的这个钱是什么钱,是用这个命来换的这个钱,回来后我就和我的爱人说,哎呀,可怕了这个钱挣的,赚上些钱咱们只好吃吃喝喝,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这个命不保险,今天不保明天的命。捡矿我都是老行家了,还把我的这个手,这个锁骨这砸伤了,砸伤了我自己包好,出去我再干,我心里边的想法是打死就算了,给孩子娃娃们闹些钱,赚了些钱,苦了钱了。
虽然金豆觉得这个命不保险,但靠捡矿金豆捡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也捡起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刘金豆: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我捡矿前只能抽八毛钱的烟,现在我捡了矿,开始慢慢地能抽得起五块钱十块钱的烟了,在我心里边是挺高兴的,很满足。十块钱五块钱的烟,很满足,和娃娃婆姨有时还能一起进饭店,改善改善生活,就觉得我心里边不赖了,这挺开心的。就觉得自己干这个活打死就算了,打死拉回去家边埋掉。
刘金豆没有死,在寺沟村一干就是十二年,能赚钱金豆感到满足,感到开心,但让孩子走出去,不再重复自己的命运,却是他心中最大的心愿。
记者:不想让他在这跟你继续捡铁石了?
刘金豆:不让他们干,挺危险的,我就是自己一个干,希望他们能走出去,不要干这个最苦最难的活。
寺沟村地处两山一峡谷地带,谷中是村子,山顶上就是矿渣山,随着太钢生产量的逐年扩大,十几年下来,在寺沟村的后山就形成了一个大概高是100多米的巨型的矿渣山。而这个庞然大物距离寺沟村,仅仅不到200米的距离,而根据国家环保局的有关规定,矿渣等一般类工业,固定废物的堆放应该选在距居民集中区500米以外,在满足承载力要求的地基上堆放,以避免地基下沉造成恶劣的影响。对于这个隐患并非无人意识,尖山铁矿曾经拨款在老村旁的山坡上修一个新村,但是因为面积小,只有部分的村民搬了过去,大部分村民和外来捡矿的那些人,他们仍然选择住在老村的窑洞中。
2008年3月,当地县政府组织召开运迁会议,动员村民们搬到离尖山铁矿比较远的陈家庄去,但是尖山铁矿提出的补偿方案没有得到村民们代表的同意。因为死伤经常发生,有关部门开始禁止在矿渣山捡矿,可是这里的人们并没有离开这个伴随着死亡但却承载着他们幸福和未来的“希望之地”。
刘金豆:捡矿就是村子里主要的经济收入嘛,再没有其它的经济收入了,你说靠山吃山,寺沟村就靠这座山,不捡矿就没钱,没钱花,供孩子上学都没钱。有时候悄悄地上去捡,人家来了,开着警车来了,带着队伍来了就说不要捡不要捡,人家吼吼嚷嚷的不要捡,人们吓得就是四分五裂就全跑了。就跟偷人的样,警察来了就全部散开,全部散了,后来每天就是巧巧的捡了,因为不捡就是没经济来源。
下一页:全村瞬间被埋 约45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