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沟村成“死亡谷”光棍村变身“聚宝盆”
2008年10月22日 11:44凤凰网专稿 】 【打印

2008年8月初,有媒体报道了这样一则不是特别引人注目的消息。说8月1日凌晨,山西省娄烦县的寺沟村,尖山矿区里面一座被矿渣覆盖的山体,突然发生滑坡,地方政府通报,滑坡造成紧邻矿渣山的马家庄寺沟村的七户房屋被埋,11个人死亡。然而就在10月6日,国务院调查组开始对这起被披露为仅“造成11人死亡的山体滑坡事故”,进行专门的调查,发现这并非当初所认为的自然灾害,而是一起重大的责任事故,现场挖掘出41名遇难者的遗体,还有部分残肢,就这样事故的定性,突然发生了巨大的逆转。10月7日国家安监总局的发言人黄毅,说山西娄烦县滑坡事故不排除有瞒报问题,正在调查取证当中,此时距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又七天。

从11人到41人,从一起自然灾害到重大的责任事故,这一连串的变化,让那个在地图上你几乎找不到小山村,寺沟村突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光棍村”变身“聚宝盆”

10月6日我们来到了寺沟村,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两山之间一个巨大的黄色土堆,荒凉死寂,像群山当中一道狰狞的,无法愈合伤口,我们其实很难想象,就在这漫漫黄土之下,曾经有过一个延续了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村子,而这个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村子,有着怎样的故事,在村子里那些人们,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我们在废墟上开始了寻找,寻找到那个已经消逝了的村庄。

2008年10月6日,我们赶往娄烦县寺沟村,因为事故现场还在封锁,禁止进入,我们先来到了,毗邻事故现场的寺沟村新村。寺沟新村二三十户人家,我们只在村口见到十几位老人,几个老人的手臂上还戴着孝。对于两个月前的那场矿难,老人们显得很谨慎,都不愿意多说,就在这时,我们碰到了寺沟村村民郝斌龙,在我们反复说明来意后,郝斌龙最终同意带我们到离老村最近的地方看一看,并说服几个幸存者接受我们的采访。

记者:这边都塌下来了是吧,原来的村庄大概是哪个范围呢?

郝斌龙:就是这个范围,现在土塌下来的范围都是村庄,这前面全是村庄,掏的那个坑就是挖人的坑,原先就是准备不掏了,土挖成那样又往回挖了,挖回这来以后呢,不是咱们中央下来人了,然后才又把人挖出来。

记者:挖出来以后呢?

郝斌龙:人现在都在太平房放着,还有那个车,你看,你看在那又在往下倒了。这个村庄原先没有淹没的时候,可欢闹了,就是人很多,不管人们受着多大的苦,休息下来的时间人们就坐在那,说说话呀,讲讲故事,可热闹了。热闹的一个村庄,后来淹没了的时候,看起来可凄凉了,曾经的热闹全不在了,现在寺沟就是回忆那曾经的热闹来,可悲痛了,可心痛了,再也没有以前的那个寺沟村了,再也回不到那个热闹的寺沟村了,全部掩埋了。

郝斌龙今年22岁,生在寺沟村,长在寺沟村,经历了寺沟村的热闹喧哗,也见证了寺沟村的最终消亡,所以说起自己的村子,他眼神里有一种特别复杂的情感。跟着郝龙斌我们走进了他的那个小村子,也走近了一群在希望与绝望,在生与死之间奔命的人们。

娄烦县地处晋西北吕梁山区是多年的国家级贫困县,所以寺沟村也是很久以来远近闻名的“光棍村”。改变是从1994年开始的,那一年太钢在寺沟村的后山开办了尖山铁矿开采矿石,而寺沟矿石储量丰富,品位也高,有人夸张地说用电焊可以把两块矿石焊起来,埋藏在贫瘠土地下的“石头”,突然一下子改变了“光棍村”的命运。不久尖山铁矿征用了寺沟村的全部土地,每户村民得了五万块钱的补偿,虽然没有了地,可是靠山依然可以“吃山”,靠在倾倒矿渣的废渣山,可以淘捡矿石,所以有村民因此买了车,有的在县城里置了房,昔日的“光棍村”就这样突然一下子成了“聚宝盆”了。郝斌龙说最多的时候,他看到来矿渣山捡矿的多达近千人,夜晚你可以看到山坡上的矿灯,就像是满天的星星。在1996年的时候,郝斌龙的朋友,42岁的刘金豆,也随着“淘金”的人群来到寺沟村,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刘金豆:都是人,七八百人呢,整个七八百人,反正白天晚上连夜干,连夜捡矿,晚上干是白天干。

记者:有七八百人,那整个那山坡上是不是密密麻麻都是人了?

刘金豆:都是人嘛,湖南的,河北的,湖北的,回族人,那陕西人可多了,交城的,房山的,林信的,反正可多了。公家的人还会来捡矿呢,就跟耕地一样能有好收入,能挣下钱。在矿渣山捡矿,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有上百元的收入,但这份收入却是与死亡时时相伴,每天被砸伤的都有四五个人,残废了的打折腿的,打死的也有。

记者:怎么会打死了呢?

刘金豆:太钢排渣排下来的矿石,下来的那个石头,我们跑去捡,啪一下来打到我们身上了。人太多,全到下面捡矿了。

记者:上面那尖山铁矿排渣呢?

刘金豆:就不管你下面有人没人,人家的地盘,就跟往下仍石头一样。这是我的地盘想扔就扔,不管你下面有没有人,

记者:人家开着那个大车吗?

刘金豆:就是一回拉百吨的大车,倒出来就往下倒,人们还在下面捡矿呢就倒,不管你下面有人没人,那倒出来,你跑掉的就跑掉了,跑不掉就给砸住了。哎,真危险,一排矿渣,四五吨的石块就滚下山来。砸向我们,平均每天有一个人死,因为我的干选场就在那,我就看着对面就清清楚楚,平均每天死一个人。当时我来了捡矿的时候,我捡矿的地方打死人了,我心里边特别害怕,眼看着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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