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娄烨，在他那部《颐和园》里面，在这本书的对话里面，崔卫平跟他谈这部电影的时候，就说他的服装，这部电影什么都好，但服装打分一定打最低分。为什么呢？因为他那个服装太杂了。他就说到，娄烨解释说1989、1988年那个时候，你从当时纪录片上看就发现什么都能看到，香港式的皮鞋，很不搭调的牛仔裤，然后是格子衬衫，又是什么假冒的运动服，好多混杂在一起，就是完全不搭调，所以当时那个场面就跟五四的情况不一样。

我们看五四的照片，学生都穿着蓝布裙、蓝长衫对不对，但是80年代就是这么混乱。为什么呢？他说有个德国的导演，一个德国的美术跟他讲这件事的时候就说，80年代的柏林也是这样，就因为那是一个意识形态差异造成的混杂景观，而这种混杂景观就像80年代末的中国，在武汉、在重庆，你都会看到这么一种混杂。因此他觉得无论好不好看，他要把这种混杂拍出来，这才叫做真实。

而我觉得这种对真实的追求，有时候是可以升华到一种非常好的宽容、动人的态度。例如说在这书里面，崔卫平还跟藏人导演万玛才旦做了一个采访，就谈他的那部非常好的电影，叫做《静静的嘛呢石》。那么这个《静静的嘛呢石》很特别的，这里面比如说有这么一个片断，西藏嘛，电视上演着西藏藏剧的一个传统的剧目的时候，年轻人在下头穿着牛仔裤在打谷场上扭起Disco。

那么像这样的一个片断，很多导演拍，或许想到的就是要新旧对比，然后哀叹一下传统不复被人尊重，然后讲现代的物质文明怎么样入侵西藏这个美好的社会。但是万玛才旦在拍这个片断的时候，他就只是把它（并制），他没有去评价，他就是只是很宽容的去看待它。但是因此这里面的种种的张力，不可言说的那种冲突，才让我们更加觉得真实而且震撼。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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