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我们昨天说到七十年代有很多文艺的潜流在地下发生,有一些是一些回城的知青自己搞个小沙龙,那回城之前他们在自己乡间的时候就常常甚至是串通不同村子的人一块聊天,就算不到别的村子,也自己私下有晚上很多通宵的聚会等等等等。
可是我们不能忘记那到底是一个有点压抑的年代,甚至可以说是很压抑的年代,在这个压抑的年代里面,就会闹出很多笑话,当然这个笑话今天看来是笑话,当年来说一点都不好笑,甚至有时候会显得有点可怜。
比如说我举一个例子,像在《七十年代》这本书里面有名的艺术家徐冰他就回忆,他说他当年到了一个地方去下乡,他说这个地方很奇怪,明面上是共产党一夫一妻式,但实际上有些家庭是一个女人除了一个丈夫外,还有另一个男人。女人管着两个男劳力的工本,这是公开的,出去哪个好心人要给光棍介绍对象,女主人就会在村里骂上一天,“哪个没良心的,我死了还有我女儿”,好心人被骂的实在也觉得冤枉。
《开卷八分钟》主持人 梁文道
然后更妙的是,他说那年头电影队一年才出现一次,可是在那个禁欲的年代,这山沟里在性上面倒是有些随意,一个孩子越长的越像邻居家的二叔了,大家心照不宣,反正都是亲戚。这很令人讶异,对不对?尤其是像我这种在香港、台湾长大的人,真没想到,文革期间会有这样的一种事情发生。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有个印象,总是以为那个时候的性是特别压抑,是特别不能够随便的。
我记得我在台湾念书的时候,小时候台湾电视上有个电视剧,当然是一个政治宣传片,叫《寒流》,就拼命的想要描述跟丑化大陆的情况,特别讲到文革的时候,以前搞各种运动多凄惨,等等等等。那么当然后来我发现里头是有真有假,真的部分是什么呢?比如说看诗人(翟永民)他说到,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他有个朋友叫(严丽),曾经在戏院里头给人耍流氓,这严丽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身材也很好。
回来之后,严丽被耍流氓的事儿很快在院子里传开了,大人们如何反应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在一帮小孩里面,严丽一下变得很神秘和不可捉摸。那个时候还没有魅力这个词儿,但是严丽在我们这些孩子心中,一下变得比她原有的形象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