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爱情”成为不健康小资阶级代名词
2010年04月14日 14:22凤凰网专稿 】 【打印共有评论0

解说:在另一个劳改农场,繁重的劳动依然难以阻挡王书瑶对昔日女友的思念。但极大的落差让他已经不敢再奢望爱情。

王书瑶:我有过恋爱的经验,而且劳动教养那年是21岁,解除劳动教养是25岁。这一段年龄青年人都经历过,那性饥渴比较强的,也想。

王书瑶:后来十五的月亮出来之后,我当时就是那种心情,每当十五的时候看到明晃晃的月亮照在天上,我想我看到月亮了,是不是你也看到月亮了,我们能通过月亮互相看一眼吗?

解说:冰冷的现实,熄灭了王书瑶以及许多像他一样的人心中的希望。

王书瑶:那非分手不可。你劳教,人家是大学生,党员,能跟你吗?这是非常自然非常自然的事情。

解说:电影《牧马人》在回暖期的八十年代初,曾经引起强烈反响。片中描述了一名右派和一位农村姑娘真挚的爱情。

王书瑶:那个女孩子去主动找一个右派去,我不知道实际发生没有,但是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我见过的是离婚,或者是怨气,都是怨气,怨气比感情多得多。因为右派给他的家庭,家庭的生活,给他子女带来的只是灾难。

王国乡:当时发生离婚的事情非常多,到头两年还有人看,多第三年以后,就开始离婚,很多人就离婚了,离婚潮就认为右派没希望了就离婚。

解说:两年后的北京茶淀农场,王国乡劳教期满。虽然经过了改造,但是没有再给他回到北大的机会。这个高材生就地安排成为留场职工。

王国乡:我一解除教养立刻回唐河去找她,没有了。一年前人家说她走了,到西北结婚去了。家里唐河没有亲戚,没有任何一个朋友,问不出来了。大家都说她结婚去了。

解说:离开家乡的日子,魏华琪流落到武汉的一所学校代课。反右风声过后她回到唐河,发现原来的教师职务被解除。生活无着的母女只能远走西北,直到熬过了三年大饥荒才又回到家乡,靠种菜为生。

魏华琪:我弟弟已经饿死了,我们不在家,他已经饿死了。我妈妈给人家织毛衣,做手工活,我那就在菜地劳动。有时候冥冥之中也想着,王国乡在哪儿?有时候有这个想法,因为他命运相同,他在受苦,我在这儿受难。不由得想王国乡在哪儿。

解说:时光到了1963年,失散多年的恋人又有了音讯。王国乡的妹妹在县城的街上意外地遇见了魏华琪。

魏华琪:她说魏华琪,我四哥还在那个农场,茶淀农场,他们都摘帽了。

王国乡:她说我在街上见到魏华琪了,刚从西北回来,还没结婚。来了这封信。我立即请假回家。

从北京到家光在火车上得坐24个小时。然后转,转大卡车,再坐上一天,到家当天就找到她家里去。

魏华琪:有一天突然我在那个后院站着,突然就有个人喊魏华琪,我一看是王国乡,当时真是激动的,哎呀,王国乡你从哪儿来?你从哪个地方来?就是天上掉下来一样,终于真是等到他了!我这个也没有说我就等你怎么,但就是突然碰到他了。

王国乡:现在这个机会我绝不再放过,我就这样一个想法。我绝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哪怕结了婚,明天再跟我离婚,我也得跟你结了婚再说。

魏华琪:我也高兴的,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魏华琪,跟我结婚吧。我说结婚!就这么一句话。

魏华琪:到镇里去登记,街公所开证明。我就领着王国乡,叫花子一样,他们都说。

王国乡:第二天登记。她劳动没有衣服穿,这个地方衣服还烂着呢。我是穿一身农场里面,这里补了补丁,这些地方都补了补丁的棉袄。

王国乡:你要知道右派是没人说话的。包括县政府同事,所有的同事都不说话了,他们不敢跟你说话。

魏华琪:我不怕,我好像找到他,突然找到同伴了,和这个幼年时候,小的时候那种感情,虽然没有见面,但是它却在感情上头联系着了。

我登记!结婚!这一次你们没有意见吧?我们臭味相投,我就这样说。

魏华琪:我说我就跟这个世界上最穷的人,最没有地位的人结婚,我看生活会把我带到哪里?

画面:天安门前的结婚照

解说:不久,王国乡把新婚的妻子带到了劳改队的茶淀农场。

魏华琪:他们说王国乡结婚了,在老家带了个妻子可漂亮了,大家都传开了。

王国乡:大家都很积极,你知道,有意思得很,朋友们都非常积极。来帮助我布置新房。

魏华琪:好像他们要结婚一样,他们高兴到这个程度,其他的右派。

解说:一间低矮的红砖房成了王国乡和魏华琪的家。那些从大田里劳动回来的右派,休息时,都愿意到这对新婚夫妇家里做客。在他们已经变得粗糙的双手里,还经常拿着各自的手风琴、二胡、小提琴甚至是画笔。

魏华琪:那时候我才知道,王国乡在我们县城所谓大右派,是一个最小的右派,是个学生而已。那里边有彭德怀的翻译,有《人民日报》文字编辑,《时事手册》的编辑,《人民美术》里边的文字编辑。

魏华琪:还有给我画速写的,我说右派这么有本事啊。我对这个右派更加了解,所以对王国乡,对他的才能,对他的追求更加坚信。

魏华琪:人毕竟是人,而且都有才能,都有思想,都有那么美丽的生命。你该唱为什么不唱,我就唱。

魏华琪唱歌:"宝贝,你爸爸正在过着动荡的生活,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啊我的宝贝,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啊我的宝贝。宝贝,咱们的队伍一定能够得到胜利,你爸爸一定会胜利归来啊,我的宝贝。你爸爸一定会胜利归来啊,我的宝贝。"

解说:1966年,"文革"又起,这一次的摧毁力比反右运动不知要大出多少倍。这年8月,摘帽右派王书瑶随着劳改农场转迁新疆,去大漠深处充当修路的苦力。就在出发去新疆之前,他得知昔日的清华女友已经另嫁他人。

王书瑶:1956年开学之后不久,她作为团干部,有事情到教研室去,看到那个招她的助教了,姓刘,是你是你,两个人都挺惊讶的,也挺亲热的。有这么一个镜头,她跟我说过。她跟我说过,我心里面有一些醋意。结果他们俩结合一起了,后来她嫁给他。有时候男人的直觉和女人的直觉也差不多,也时候挺管用。

解说:在广袤的大漠,王书瑶和他那些同样处境的人们用最原始的劳动,在罗布泊边缘的铁杆里克,修建了至今保持着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最长的荒漠公路,红砖路。

王书瑶:全是在大漠里头,大部分时间全是在沙漠里头工作,那些公路离居民点比较远,我们沿着那条公路走,今天施工了,就在这儿住几天,明天在那儿施工在那儿住几天,周围没有女人。一点前途都没有。一点希望都看不见,整天就是和土地打交道,和工程打交道,太失望了。

主持人:对继续在荒漠中劳改的王书瑶们来说,异性、婚姻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星球上的事,遥不可及。而在这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度里,即使是许许多多拥有感情与家庭的人们,各自的命运也将要在史无前例的运动中分分合合,起伏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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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徐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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