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楠:埃贡·克伦茨曾经在自己的著作《89年的秋天》一书当中详细记述了,在那个多事之秋的每一天里所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上台之后的克伦茨随即宣布实行“彻底改革”。赦免所有越境外逃和参与游行的人,并且和西德政府正式接触,甚至提到了自由选举。但正如他在书里面所表达的,民众强烈而持久的不信任,让他在自己短短五十天任期里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他对此深感失望,认为人们不愿意给他时间,也没有给他机会。民众的不满情绪和抗议的声浪持续膨胀,克伦茨预感到真正的危机不远了。
君特·沙博夫斯基:昂纳克辞职以后,新领导人第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处理这个关于旅游管理的问题,这样才能使局面缓和下来。
解说:政治局里面唯一出来面对抗议者的人,就是沙博夫斯基,他正在努力试图实现改革,但是人民对他已经失去了信任。那天(1989年11月9日)早上在内务部里面,杰哈德·劳特的团队正在研究处理这个自由旅行的问题。四位旅行问题上的专家,包括两名斯塔西官员,他们负责来起草关于出国旅行的新规定。劳特问他们有何主意,原来他们前一天已经拟出了一份草案。杰哈德·劳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杰哈德·劳特:那是一份“永久性离境”的规定,从11月10日开始,任何人都可以永远地离开这个国家,但是如果他们到世界各地旅行,甚至哪怕仅仅是在西柏林走了一圈之后,还想要再回来的话,这和以前一样,是不被允许的。
解说:而这时的匈牙利,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89年2月,匈牙利社会主义工人党中央全会讨论重新评价1956年改革派反对苏联干预内政事件。之后,匈牙利多个党派举行三方圆桌会议。10月18日,匈牙利国民议会通过宪法修正案,把“匈牙利人民共和国”改为“匈牙利共和国”。
张晓文(记者):我现在就站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的国会大厦前,匈牙利在1989年柏林墙倒塌事件当中,曾经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在那一年的6月,当时的匈牙利外长和奥地利外长就一起去到了奥匈边境,并且共同剪开了在边境上的铁丝网,这样就使得当时滞留匈牙利的许多东德人能够经由奥地利进入西德。
解说:1989年5月,奥匈拆除奥匈边界的铁丝网后,9月奥匈边界又全面开放了。东德领导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埃贡·克伦茨:我在20年前与邓小平和江泽民进行过交谈。邓小平说,要听人民的话,但是我们在民主德国并没有完全听从这一建议。这段谈话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四十周年的时候进行的。
解说:在成为东德总书记之前,克伦茨曾于1989年9月率领一个代表团访华,参加了中国建国四十周年的庆典。他表示中国人民的勤奋让他印象深刻。
埃贡·克伦茨:我们作为民主德国领导人,对人民的真实情况认识的太晚了。我们原则上说,错过了在八十年代进行改革的机会,就像中国及时改革一样,我们民主德国错过了这个机会。于是在1989年秋天,我们必须要为此而买单(承担后果)。今天很多人都没有足够意识到,在1989年走上街头的这些人们本来都是要求改变民主德国。也就是希望民主德国能够引入更多的民主,希望民主德国进行深化改革,希望有一个符合国际标准的民主德国。在11月4日走上柏林街头的人民,并没有说要推翻民主德国。他们只是喊“我们是人民”,希望民主德国进行国内改革。民主德国的命运和苏联的命运是结合在一起的。
胡思梦:你知道东德这个政府,这个国家本来就没有苏联的支持,本来就没办法生存下去。
埃贡·克伦茨:在1989年11月1日,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拜见戈尔巴乔夫的时候,他对我说,他想对美国宣布结束冷战。我回想起来,民主德国是二次大战结束之后的孩子,是冷战发展的孩子,也是苏联的孩子。
胡思梦:都是因为苏联的支持才能生存下去,结果戈尔巴乔夫不管了以后,你看吧,马上东德也就没有了。
埃贡·克伦茨:我当时就问戈尔巴乔夫,如果冷战结束了,那么民主德国怎么办呢?戈尔巴乔夫看着我,好像没有理解问题。我就又问了一遍,他说,上帝啊,两德统一并不在计划之中。
胡思梦:没有苏联的支持,东德一天都不能生存,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解说:伯恩霍莫大街边境哨所,这是东西德之间人群往来经过最多的边检哨所之一。
哈拉德·雅格尔(前东德国家安全部中校):对我来说,伯恩霍莫大街边境哨所就是我生活的一切,那里是一切事情发生的地方,我的整个工作生涯都在伯恩霍莫大街上。当时,我确实觉得这就是我的全部事业。
解说:对于东柏林来说,这显然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是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实际上暗流汹涌。劳特上校的团队终于准备好了新的旅游规章制度,但在这份新规章之中,他们自作主张地决定,违反之前政治局给他们的指令,这是一个在民主德国那种严格的等级体制下前所未有的举动。
杰哈德·劳特: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来使民主德国继续保持稳定了。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人民被迫永远地离开这个国家。他们在这里有工作、有家庭、有汽车或者别墅。他们可以回来,我们不会强迫他们永远离开,这就是我们的想法。
解说:但是,这个想法与政治局发给他们的命令是截然相反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做出了决定。
杰哈德·劳特:我们起草了一份不同的规定,我们是这样写,“从现在起,私人旅游和永久性离国都是可以的,而不再需要目前的那些审查和批准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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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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