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楠:在中国空军入朝作战的时候,对于空中力量如何使用当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把空军部队直接开进朝鲜境内作战。另外一种意见,则是把部队驻扎在我国境内,起飞之后再过江作战。前一种作战方案,虽然对地面战事的支援更直接有力,但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中国空军有全军尽没的风险。权衡之后,志愿军空军最高指挥员刘震,更倾向于后一种意见。那么空军呢留驻鸭绿江以北,虽然稍显保守,但是更稳重、更安全,毛泽东批准了刘震的设想,他说,志愿军空军一鸣则已,不必惊人。
解说:毛泽东的要求虽然是不必惊人,但是中国空军这支年轻的部队,却很快有了惊人的战绩。1951年春夏,在中苏朝空军的联合打击下,一块叫米格走廊的区域逐渐形式。它是一片位于朝鲜西部的清川江和鸭绿江之间的狭长空域,面积约6500平方英里。在这片区域内美国空军已经屡次受到打击,甚至开始丧失稳固的制空权。1951年11月23日,志愿军空三师飞行员刘玉堤,就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单机追敌,歼灭四人的好戏。
刘玉堤:我发现了前面有四架飞机对头而过,过来了就报告给长机。长机说你攻击,我们掩护,我就对着转了个180度,人家唰一下就过去了,转180度就追上去了。这么追着追着,这边开始有打高炮打的烟花。咱自己的,北朝鲜咱的高射炮都在那布置着。本来啊这个飞机,不允许上人家高炮那地方去,人家把自己打了怎么办?我就领着我这4架飞机就过去了。我说到旁边看看是怎么回事,离它远点儿,去看看就这么一过去就没准了,就一直钻到人家高炮打的那里头去了。就看着前头,好好的村子就成了一片火光的,一片火光,就出来了。
解说:敌人的轰炸激怒了刘玉堤,他不顾不许靠近我方高炮群的命令,带领僚机一直追了下去。但此时他发现,投弹后的美机已经高速向海边飞去。
刘玉堤:好好的村子叫你炸完了,你就跑了,这可不行,追。我就领着我那四架飞机追,后面那两架飞机掉队了,就是僚机跟着我王昭铭,跟着我就进了海了。进了海以后,进来大概待一会儿,他就嚷了,我那个僚机就说进海了,我说别说话,因为什么不允许进海,进海是犯纪律。
解说:朝鲜战争期间,中国空军有严格的纪律,禁止在执行任务时飞入海洋上空,这是因为此时的太平洋上,泊有美军海军大大小小的舰艇上千艘。中国战机入海,一旦遭遇不测,地面部队无法施救。
刘玉堤:结果我们也顾不上这一套,就一直追进去了,待一会儿他又说5、6公里了,进海5、6公里了。我说别说话,一说话就怕人家家里听着,结果这个我们就追,这个飞机越追越低,越追越低。他超低空,他飞过海上,我没飞过,我那时候想,你钻不了海,我也钻不了海。我就在这上面压着你,看到距离时候,我就开炮。我也来不及瞄准了,就开炮了,一开炮这个子弹通通打人家屁股后头了。我也没停止,就一直拉着杆,拉着杆从后边打到前头来,轰着火了。这时候距离很近,噌的一下子钻人家火苗子里去了。我这飞机呼就进去了,我一豁眼进去了,进去了以后出来了,我赶紧拉,结果就回头看看它着着火下去了。着着火呀,红红的着着火下去了,这个我击落了。这时间就看不见僚机了,就成了我单机了。
解说:失去了僚机,刘玉堤只能单兵作战了,飞行中,因为单机观察范围有限,被敌偷袭可能性大。因此一般情况下,单机飞行员都希望可以尽快返航,或者找到编队,可偏偏刘玉堤是个好打不平的人。
刘玉堤:一面走一面看,一面看它什么东西,看它这个地方怎么又轰炸开了。有轰炸铁路的,我就数着敌人飞机,他们轰炸的飞机在这过来,从我旁边肚皮底下出来一架飞机。嘿,这大概有五六米,差点压到人家飞机上,我看看他,我看这个人还挺着脖子看着我,他戴着氧气口罩嘛。看看,美国人嘛,我就赶紧向上一拉,这一拉的过程中,人家的飞机一下子钻山下去了,下去钻山口了,我说你能钻山口,我也能钻山口,我试验试验,我就跟着下去了,下去他这么转那么转这么转,我就在山沟里头,我反正在它上面一点转转转转,前头有个大山,他向上一拉,我这开炮了。一开炮这时候距离也就二三百公尺,贴这山上着火了。
解说:前后干掉了两个敌人,刘玉堤此战已经收获颇丰,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准备回机场降落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燃起了他的斗志。
刘玉堤:刚一过清川江口一看,看见了以后这下面一大群60、70架飞机,集合好了准备,那个清川江口很大,很宽。准备向南边飞,可能飞走吧,回家了吧。我说怎么这么多飞机没人管?我说咱们这些人上哪去了呢?我说我管管,我打它一下,你说我那个时候脑袋瓜子还挺清醒,我说我先打北边的,把北边打了我好回家,我这一扭头,一扭头这么大的射击面积就开炮了。一开炮才300、200来公尺,一开炮一个机翼打掉了。
解说:一次战斗收获四架敌机,刘玉堤提起当年似乎还有很多遗憾,他说当时冲入敌阵的时候,一时间忘了开炮,要不然还能多打下几架。
陈晓楠:1952年随着战局的演进,美国人在朝鲜的空中优势,已经受到了威胁。根据美方资料显示到了1951年年中的时候,美国原驻日的第4战斗机联队的所有F-86式战斗机,被集中调拨朝鲜半岛中部的基地,不再轮调回日本。而且呢,美国空军也从本土紧急运送了75架F-86,用以将原来飞F-80C式战斗轰炸机的第51联队全部换装为F-86。换装之后的美军一时间锋芒毕露,中国空军执行任务的难度大大增加了,日后担任了中国空军副司令员林虎将军,就曾经在这一时刻遭遇敌机偷袭,有了一次难忘的跳伞经历。
林虎:在返航落地的时候,两个F-86把我飞机打坏了。打坏了,那在海上你看朝鲜地图就是,一个是咱们的渤海湾,东边就是那个日本海,我那个时候还不会游泳,跳伞大概在三千米以上吧,三千到六千米。两个F-86还打我这个伞,它六挺机关炮,12.7毫米的,我们好多飞行员就是被他们,伞也开了,也落地了,但是下来以后,没有胳膊了,没有腿了,没有脑袋了,都这样牺牲了。
解说:林虎是幸运的,就在他的降落伞遭到敌人围攻,命悬一刻的时候,他的战友及时赶到驱散了敌人,为他开辟了一条生命通道,林虎平安地落在了朝鲜人民军的控制区内,可这个时候他俄罗斯族的血统和面孔又成了新的问题。
林虎:开始把我当美国人要开枪,把我什么衣服都脱了,剩了个裤衩,后来他们发现我这个兜里头,有中朝人民联合空军,就是飞行员,还有一千五百块北朝鲜的货币。咱们那个它那个军队里头,有我们四野回去的几个干部,他们就说不要打,这是中朝人民联合空军的。
解说:和林虎一样,其实中国空军里很多的著名战斗英雄,他们都曾有过被击落跳伞的经历,像王海、刘玉堤、赵宝桐等等。从1951年到1952年,中国空军和美国空军就在持续地厮杀中度过,互为师长、互有胜负。在和敌人的较量里,年轻的中国雏鹰,羽翼开始丰满,牙爪更加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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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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