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中西方文化的冲撞与融合
香港话剧已有几十年的历史,几十年中,香港话剧一直是在,较为艰辛的环境下探索成长和发展。抗战时期,香港各个大学分别组织团社表演话剧,宣扬爱国情怀,而后的几十年中,香港话剧团都注重翻译外国剧目,而政府也拿出资金,补贴话剧观众,使话剧更加普及和深入人心。1977年,香港话剧团成立,标志着香港话剧走上正轨。此后,香港话剧开始飞速发展,排演了多出叫好又叫座的剧目。这次,大剧院演出的《德龄与慈禧》,更是香港话剧的代表之作。
《德龄和慈禧》当中的德龄呢,是一个青春逼人、非常率性率真的女孩子。她是一位清朝的宗氏郡主,生长在西方,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来到了城门深锁的紫禁城之后,所看到的一切,包括是专横的慈禧,绝望的光绪,还有这个迂腐不堪的八旗官宦,还有争风斗气的后宫眷,这一切也就是使她脑子当中的这种西方文明,和宫里的陈规旧律,一时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尤其是德龄和慈禧这两个女性,真的是特别的有意思,她们一老一少,一尊一卑,一中一西,那之间又相遇在历史的这一刻,发生了一连串相悖相惜的故事,真的是非常有意思。
“他都怎么说?
他说,太后是一个美丽的,有情感的,叫人思念的女人。
他真的这么说?
是的,不只一次。
你听了又怎么想?
我知道,荣禄大人和太后,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我觉得很自然。
那您是想把慈禧营造成一个什么感觉呢?”
卢燕:通过这部戏,我当时想完全改变,慈禧在人们印象当中的形象。她很年轻的时候,咸丰就死掉了,她唯一的儿子也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掉了。这样呢,她困在一个深宫后院当中,周围都是一些不肯讲实话的人,对她来说,阿谀奉承啊等等,总是这样捧着她的人。
我觉得她心灵是苦闷的,她没有宣泄的机会,爱情、亲情、母子之情等等这些女人所需要的情感,在她身上都难以得到这个真正的这种感受。我想呢,她在那种情况下可能最容易倾诉的就是荣禄,所以她跟他讲了很多她内心的苦闷,还有她对感情的渴求,那么后来呢,两个人竟然拉着手。到最后,慈禧的最后一句台词说,你别急着走,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完呢,这个时候音乐一起,掌声也起了,就是说,观众们很接受这一段,很喜欢这一段。
“你来了。别跟我这么酸文假醋的了,起来坐下吧,是谁叫你来的?
是。
是我自己想来看看您。
难为你这么有心,我是个女人,我得有人疼我爱我,有人给我搭荫遮日。在这个深宫后院儿里头,把我都憋死了,我都麻木了。荣禄啊,今天晚上啊,别那么早要说回去,我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
德龄和慈禧是一个非常纯正原汁原味的中国故事,但是香港话剧团的大部分主创和主要演员,他们都有在国外求学生活,和工作的经历,他们都是和喝墨水、看莎士比亚长大的一帮人,那这样的一个文化背景,这样的一个主创团队,会呈现一台怎样的戏剧给大家呢?东方和西方的文化,在舞台上是有尖锐的矛盾,还是有水乳交融的融合呢?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们大家所关注的……
“我们说点高兴的事吧,再过些天就是老祖宗的生日,我和容龄想在御花园开个舞会,老祖宗也赞成,到时候我想您邀我跳第一支舞,我邀您。
是啊,我和英国的王子跳过第一支华尔兹,和日本的亲王跳过第一支探戈舞,就是没有和自己国家的君王跳过舞。
我不会啊。
我教您。”
记者:您最开始看到《德龄和慈禧》这部剧本的时候,对这个戏是不是就有很浓厚的兴趣?
卢燕:我做香港话剧团艺术总监的时候,我请了何冀平女士做我们剧团的第二位驻团编剧。所以她一加盟香港话剧团之后,我说你的第一部戏我将自己导演,你有什么题材可以写呢?她就给我三个题材,那么我一看之下,我觉得《德龄与慈禧》是我比较喜欢导的题材。那我说,你就不如就写这个剧本吧。因为老实讲,我对清宫的人物,清朝的社会啊,风貌啊,人物,我都比较熟悉,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导过一部清宫戏。那我说咱们就试试这部戏吧,所以这个剧本从没有到有,其实这个主动还是在我。
剧本是舞台剧成败的关键,《德龄与慈禧》的编剧何冀平,1989年开始从事电影电视创作,《新龙门客栈》、《西楚霸王》、《新白娘子传奇》、《黄飞鸿》、《天下第一楼》等多部电影电视作品,都为家喻户晓之作,而《德龄与慈禧》的这部剧本,却让她酝酿了很久。
何翼平:在十几年前,应该说二十多年前就想写这个剧本,但是我一直抓不到它的中心的东西,到底写什么。因为书里边讲的更多的是她和慈禧的一些日常生活的一些,什么吃饭啊、冲凉啊、染头发啊、给她照相啊,这些比较琐碎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也很好玩、很好看、也有趣。但是作为一个剧本来说,是应该有中心的主题的,还有你要告诉大家一些什么东西。我到香港九年之后呢,我身处在香港这样一个中西文化这种抵触、融和又汇通的环境当中,那么这种环境呢,使我感受到,我应该用这个题材来展示这样的一种中心和主题,而且我想中西文化的这种主题呢,应该是一个永久的话题。
剧本成型后,导演杨世彭立刻开始着手做前期准备,他要求布景、灯光、音响都力求简约主义,而对于主要演员的挑选,却是十分严格。
杨世彭:假使你是一位内行,我的意思是话剧界的做导演的内行的话,也许你会看出来,我虽然有布景,但是布景之外,那些家具用得非常简约,我们在设计布景的时候,在设计这出戏的演出形式方面,我们是采用了所谓是minimalism,也就是西方舞台现在非常盛行的简约主义。其实这符合莎剧演出的精神。
记者:虽然说您刚才谈到了,也反复地谈到希望能够体现出了这种简约的精髓。可是依然会感觉到这个戏很多的细节上面,比如灯光,还有这种音乐响起,还有这种音乐本身的一些,比如说有中国民乐的打击,但是它又有西方音乐的感觉在里面,这些处理都非常的细腻。
杨世彭:对,我在这里只有一个地方用上西方音乐,就是袁世凯。他为了让慈禧,第一次坐火车好像风光一点,他把他的军乐队找来了,这个军乐是西方音乐。
记者:在挑选角色的时候呢,因为里面有一些分量还挺重要的角色,比如说卢燕女士,比如说曾江老师,那么在挑选这些角色的时候,您是秉着一个什么样的原则?
杨世彭:其实我看了初稿,我当时想,我说我一定要找卢燕来演出这个角色。卢燕女士从小在北京长大,在梅兰芳先生家里住了很长期间,她对京剧对昆曲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也都在京昆舞台上表演过,由于在梅家住过,在老北京生活过,她对旗人的习性啊,讲话的语气啦,生活的方式啦,甚至于有些清宫的残留人物,在旧北京,她都能接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