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漂亮，蛋黄也要漂亮

窦文涛：反对派的专家说这个蛋就是说极度形式主义，说这个壳是没什么用的，就是房子里边套房子，完全就是个外壳好看嘛。我就联想到往往审美跟一个民族某种发展阶段的追求有关系。

许子东：人类永恒的追求就是壳好看，金字塔就是个壳，就是个外形，就是个形式。

梁文道：金字塔当年还有象征作用。

窦文涛：金字塔表里如一，这个金字塔外表是石头，它里边还是石头啊。做人就当像金字塔一样。你那个外壳好看，进去之后不一样啊。

梁文道：但是呢，我觉得我们大部分中国老百姓甚至某些有决策权的人，都未必懂得那么多复杂的建筑美学，建筑理论的讨论。

窦文涛：其实主要看那壳。

梁文道：它倒真的是看壳，我们现在审美的品位是在乎于外表多于内容嘛。比如我有时候去看家具，说设计的怎么样好，柜子很漂亮，抽屉一拉出来，你摸下头那个板，全是能扎手的。

窦文涛：真的能反应这个民族目前的这种粗放型的发展。

梁文道：不细致。

窦文涛：多快好省这种发展阶段啊，真是到处都是驴粪蛋儿表面光。最近我看到新出的书，没有一本不是充满错别字的，我拿起20年前的那老书，书皮没那么好看，但是很少有错字，现在一些强力推出的书，封面是很好看，我怎么在里面发现好些个错别字呢？

梁文道：我跟你说翻译，最近我也写几篇文章谈翻译，20年前老一辈翻译家做翻译那叫苦工夫，现在什么翻译？下礼拜就出《哈利波特》最后那一集，我们赌赌看中文版什么时候出来？说不定一个月就能印出来了。

窦文涛：就是速度，所以我老说，“多快省”跟“好”可不是亲兄弟，不是一家人。

梁文道：我想起来我们毛时代，就是70年代前，有很多遗留的思想方法、对事情的看法，到今天都很有影响。比如我们很喜欢讲四个字“大干快上”，但是今天我们要讲就应该到了一个地步，路是一步一步走。

窦文涛：真是。现在各行各业都存在着非常严重的简单粗暴的问题，这个大老粗干的活就不细致，很多时候上级对你的压力“多快好省”，其实就是逼着你粗制滥造。

许子东：中国这种粗制滥造东西都是学美国，中国学美国学得太厉害，要学学欧洲，美国造的东西除了导弹跟可口可乐的那个秘方以外，中国都会造。欧洲的东西造也造不过人家，最后还得花10倍的价钱买意大利的，买德国的东西。

梁文道：对，手表买瑞士的。

许子东：不过据说现代社会他们那个是过时了，中国学的是美国的这套，一切都靠高科技，一切都靠批量生产，都靠垄断。

窦文涛：所以咱就说金字塔嘛，金字塔表里如一，长城也表里如一，它外表是石头，里边还是石头。这样的人比较好交朋友，现在就是太多这种忽悠来忽悠去的主，他也许能挣很多钱，可是慢慢接触深了你就发现，这人真是不可交，里头跟外头不一样。

许子东：这些人最后都掉到长城下面去了，长城长也有象征意义，中国文化就长嘛，而且多少年都不变。

窦文涛：现代的发展趋势就是需要在越短的时间内做出尽量多的产品，我觉得这种压力概莫能外。不可能说50年酿一瓶酒，好像没这个可能。

许子东：但是建筑应该是例外的，如果这么标新，作为一种地标来讲，要出质量问题会被人骂死。

梁文道：但质量问题有时候也未必关建筑师的事，是施工单位的事。

窦文涛：这就复杂了。

梁文道：这就复杂了，到时候万一出事的时候责任谁属呢？比如这个蛋要是出什么事，那肯定很多人会骂。

窦文涛：咱们的蛋永远都是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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