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疫情井喷式爆发,她们的港漂生活竟然是这样的

香港疫情井喷式爆发,她们的港漂生活竟然是这样的

香港第五波疫情持续严峻,确诊数、死亡数不断走高。我们用一周时间,与九位身处这场疫情之中女性港漂聊了聊。她们处于不同年龄段,来自不同行业,尽管面对难题,依旧勇敢选择。

她们是社工、媒体人、摄影师、学生......但她们也还有一个身份:孩子或母亲。

07:00 早间新闻主播:战场

“早上好,欢迎搭乘凤凰早班车。”

伴随着这句问候,早上7点,新闻主播洋子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作为早班新闻主播,27岁的洋子每天需要凌晨5点起床,赶到电视台换衣服、化妆,并快速浏览当日香港各大报刊头条,写主播词,然后仔仔细细将自己的耳麦和主播台消毒一遍。

她形容每天早上都如“打仗”一般:记者在前方冲阵发回报道,主编和其他同事在后方支援,自己坐在主播台上,将香港最新最热的消息带给全球华人,无论是疫情前还是疫情进行时的当下,这都是她们每天在做的。

“唯一的不同是我没有了搭档。”说到这儿,洋子有些许难过,“为了疫情防控,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台里决定把节目原本的两位主播减至一人。有一些孤单,但其实是非常理解且支持的。”

当被问及近期是否有想过回内地时,洋子回忆起与奶奶的视频通话,说:“家人都很担心我,我也非常想念她们。但与其说隔离、回内地,我更怀念的是疫情前的那段日子,工作日担起作为一名新闻人的职责,休息日可以回内地的家中与家人一起度过,这才是我想念的但却被疫情偷走了的生活节奏。真的好想吃奶奶做的酸汤挂面啊。”

洋子最终还是选择留在香港,坚守在了新闻岗位上,“每天播报到香港疫情相关新闻的时候,看到内地那么多专家、医护支援香港,心都是暖的,我觉得作为香港这座城市中的一员,更应该担起责任来。记得凤凰的一位评论员曾说,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地球要爆炸,我们做突发。这就是作为凤凰人想要传承的精神吧。”

08:45 准香港永居:从容

8点45分,闹钟响起,徐丹从6平米的小单间醒来。她摸到手机,先在公司的APP打上卡,而后气定神闲,从容赖床。

香港第五波疫情严峻,徐丹的公司吸取了第四波疫情的教训,响应快了许多,早早宣布了居家办公。所以,徐丹不用像以前一样7点30分起床,洗漱化妆,加入荃湾线拥挤的早通勤队伍。

9点左右,徐丹爬下床,换了身家居服。她睡在一架高低床的上铺,原先下铺的室友不愿再与人合住一个房,搬走了。但她也懒得换床:“反正习惯了。”

徐丹先到厨房冲了杯麦片当早餐。在家里,早餐吃什么,父母会安排。但在香港,一杯方便、清淡、养胃的麦片,不必在转身都难的厨房大费周章,是徐丹最好的选择。

住客厅的室友也已经起床。于是徐丹没再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客厅的桌上摆好电脑,边吃麦片,边看最新的疫情新闻。新增、强检、初步确诊……每天都有新消息新措施,但疫情也没见好。

2016年,24岁的徐丹只身来到香港,而后按部就班上学、进入一家大型企业工作。如今,距离拿到永居结束港漂状态,只差明年再续一次签证。但日趋严重的疫情,让她也想不顾一切一走了之,就让那些沉没成本沉没吧。

不过,吃完早餐,徐丹还是哪也没有去,也哪都去不了。即使没有第五波疫情,徐丹除了去公司上班,本来就不常出门:“之前那么多输入病例,还豁免那些空乘人员隔离,社区里肯定有很多隐形传播链,很危险。”

第五波疫情证实了她的预言。“预言家”打开了电脑,着手处理之前堆积的工作任务——不快些处理,今天的任务就会开始堆积。

09:00 安老院舍社工:担忧

做新冠快速抗原测试,确保阴性。脱下外套、清洁、消毒、换上工作服......每天上午9点,30岁的社工Emma要仔细完成这一系列清洁工作,才能开始一天的安老院舍服务工作。

今年是Emma在港生活的第8年,这份工作对于她而言,压力与幸福并存。Emma服务于港岛区的一家安老院,截止2月27日,这家院舍中有一例确诊,三人快速检测呈阳性。“疫情之下,在安老院舍工作心理压力挺大的,害怕一旦自己得病,会传染给长者,因为有非常多的长者经过医生评估,不适合接种疫苗,他们太脆弱了。”

为了保护好自己,Emma每天在安老院和家两点一线,“根本不敢去其他地方,我要尽可能减少自己带病毒的风险。”

除了每天在院舍为长者提供专业的个案管理服务和前线支援工作,Emma还需要与长者的家属进行沟通,解答她们关于“院舍的防疫工作具体是如何安排的?长者如果不幸感染,症状不是太危急的情况下,可不可以留在院舍被照顾?如果院舍爆发疫情,会不会要求所有长者撤离?”等问题。

最多的一天,Emma接了将近60通电话,“有的家属每天都会打来,我们非常理解她们的心情,所以都会很耐心地解答。”

Emma坦言,这份工作虽然有压力、辛苦,但也带给了她非常多的幸福和感动。“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一位90多岁的婆婆,当我安慰她,虽然她们楼层有新冠确诊病例,但院舍职员会尽力做好抗疫工作,大家不用太过担心时,她竟反过来安慰我。婆婆说,我不怕,我们一把年纪了,就算出事也不怕,但是你们年轻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说到这儿,Emma有些哽咽,“这就是我喜欢做长者服务的原因,她们真的把你当亲人,很关心你,也会教你很多人生智慧。”

Emma表示,没有因为疫情而回内地的想法,相信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等疫情过去后,会继续组织因疫情而停办的户外活动,带长者们去迪斯尼、吃自助餐、过各种节日,每周还都能喝上早茶。

09:30 独立摄影师:见证

妃函32岁,来香港已经有11年。

疫情这样的黑天鹅事件,让大多数人看清了生活的不确定性,转头去找铁饭碗。可妃函却辞去了和自己学的海商法相关的航运工作,成为了独立摄影师。

妃函目前主攻的摄影领域是香港的结婚登记,主要的客户群体,也是像自己一样的港漂。疫情让大多数行业都不景气,她却在港漂群体找到一片蓝海。大家背景相似,语言文化相近,她好沟通,审美好,找她拍摄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回家过年,妃函在第五波疫情失控前就离开了香港。但为了早就和她约好的客户,她还是回来了。毕竟结婚是客户的大事,客户找她,也是对她的信任和欣赏。

这天下着小雨,九点半,妃函和客户到达了红棉路的婚姻登记处。这对新人已拖了一年。他们也不是个例,妃函很多客户都希望通关后能让父母来仪式见证,只是如今仍然看不到希望,索性不再拖延。

为了防控疫情,港府控制了婚姻登记仪式的人数,只允许两位新人及两名证婚人一同进入专门的房间进行登记仪式。很遗憾,摄影师没有单独的名额。

妃函给客户想了个办法:自己既当证婚人帮忙在婚书上签字,又当摄影师,这样便可以进入房间,拍下全程。如果是香港本地的客户,父母能亲临,可能未必同意,然而疫情下港漂客户父母来不了,多半选自己的老板或导师做证婚人。妃函解释:“既然这样,干脆我来签字,还能拍到整个画面发给家里人看,大家都安心些。”

这天的拍摄挺顺利。新人们特意做了妆发,女生穿着轻婚纱,男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从早上九点半到十二点半,妃函帮忙签了字,也拍了照,客户很满意,不仅要把照片洗出来摆在家里,还给了妃函红包。妃函也很满意。对她来说,摄影不仅仅是工作,更是“帮别人去记录值得记录的事情”。尤其是新人的亲朋不能到场,能多拍到一些新人的美好时刻,让客户和家人一起分享,这意义就更为重大。

疫情以来,妃函已经见证了上百对新人正式步入婚姻殿堂。有人谈了多年恋爱,有人彼此父母都没见过,也有异地情侣特地来到香港结婚定居。“所以看到很多人确实很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反而会觉得,爱情这个东西很美好。”妃函说。妃函也有男友。看了这么多不容易的故事,也让她更加珍惜当下的爱情:“我们现在能在一起,已经是一个很值得珍惜的事情。至于说什么时候结婚,暂时没有太考虑。”

未来,她打算继续做摄影师,尝试更多其他题材的作品。虽然给别人做过见证,她还是希望,等到自己结婚时,父母可以为她见证。

10:48 高校科研狗:果决

一日之计在于晨,抢票亦如是。

韩涵一边刷着牙,一边不抱什么希望地点进手机购票软件,刷新了一下。票是不会有的,只是想了解一下回内地的飞机票都什么行情。去年8月,韩涵因为上学来到香港,而后整个学期便埋头在课业和实验中,再抬起头来,就遇上了疫情。虽然韩涵说,自己本来没有打算离开香港,只是有朋友离开了,还提醒她机票可能会涨价,她只是留意关注一下,不过行动却很诚实。

彷彿是被她的诚意感动,她刷新手机的一瞬间,想要的航班竟然还有最后一张票。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韩涵决定不再犹豫,买票回家:“我不管了,我就是决定,抛开一切纠结,我要溜了!”

10:48分,随着账户余额减少了2046元,韩涵获得了这最后一张香港飞往成都的机票。身边不少朋友都买票离开了香港。韩涵也想过继续留下,但疫情失控的趋势越来越明显,韩涵坦言:“我很害怕,不想被感染,不想有后遗症。”这张票彷彿一个强有力的信号:是时候离开疫情下的生活秩序。

韩涵的父母接到她告知买到票的电话,也很高兴她能回家。韩涵说:“在香港也过着隔离一样的生活,不如回内地隔离,还能回家一趟。我也很久没回家了。”至于手上还有的科研项目怎么办呢?韩涵苦笑: “我和我的老师说了,但他还没回我邮件。啊!我不管了!”韩涵接下来很忙。要买一套防护服、要整理行李、要了解清楚隔离酒店的政策、要去网上再看一些从香港回内地的攻略⋯⋯

总之,新的旅程开始了,她干劲十足。

12:00 港漂新手:谨慎

在23岁的小邹看来,香港这个城市,节奏快、人口密度大、物价高⋯⋯现在,可能还要再加上一个:疫情相当严峻。中午十二点,小邹出门去了超市。拿了蔬菜、肉、蛋、奶,再加上货架上最后四盒方便米饭,小邹囤够了三天的物资,在自动结账机前完成购物。她把物品装进环保袋中,手上搓着免洗洗手液,快步走回家。

小邹来香港还不到两年,刚刚工作不久,却已经能在生活的毒打下见招拆招。比如,香港疫情期间的外卖服务很不稳定,但可以选择外卖自取服务,小邹就会在下楼前,先在手机上下单,这样趁着下楼拿快递、买菜的间隙,还可以顺便把外卖取回家。

小邹说:“手机下单会打折,多点一点,可以吃不止一顿,挺划算的。而且这样可以避免给现金带来的接触,安全不少。”又比如,N95口罩没货,那就戴两个医用外科口罩,简单粗暴,能防则防。再比如,前段时间,新鲜蔬菜比较短缺,每次下班回家傍晚五点多,超市蔬菜货架都空了。那就只能趁着休息日,早点出门。

小邹说,相比起街市,她更喜欢大型超市。超市物价稳定一些,有涨,但是不夸张。街市确实波动比较明显。而且超市包装好的肉,感觉干净一些,至少没有被长时间摆在空气里叫卖。

14:42 8个月孩子的母亲:犹豫

小皮一家辩论了一周也没达成共识。

下午2点42分,小皮又在犹豫了。小皮33岁,已婚,孩子刚出生8个月。老公在北京,她在香港工作,父母在香港帮她照顾孩子。香港疫情急转直下,关于要不要离开香港的讨论,随时随地都在发生。拍拍屁股走人?工作、事业放不下,隔离路上也多有波折。不走?连老板都看出小皮整天焦虑,魂不守舍的。

小皮老公认为没必要离开。老人都打过疫苗,重症风险低了很多,孩子感染的率也低,何必跑内地,一路折腾老人孩子。隔离酒店也不够住,隔离条件越来越差,分配酒店纯属开盲盒。小皮听说,甚至有人被送去公租房和快捷宾馆隔离的。孩子又正在学走路、爱爬的阶段,小皮对住处的卫生和大小,都有要求。

但小皮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家中只有小皮一个人顶着,任何一个人感染都是风险。留在香港固然稳妥,但那百分之零点几的最差概率,却会差到不可承受。而且,香港的医疗体系已经不堪重负,假如老人因为帮小皮照顾孩子来到香港,感染新冠且症状严重,还不能送院治疗,小皮觉得,“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

中年港漂虽然有了些经济基础,但上有老、下有小,面对疫情,反而更加被动。要是家里有菲佣,会还担心工人姐姐出去聚会,如果不慎感染,波及一家老小该怎么办;孩子还小,不能接种疫苗的,疫情下毫无保护,宛如在病毒面前裸奔;能接种疫苗了,又怕产生副作用,有个发烧头痛,也不敢去医院。其中最令小皮担心的还是医疗资源紧缺。全港有逾万名等待入院的患者──相当于一旦感染,最基本的兜底的保障也没有了。

纠结了许久,小皮还是决定,让父母带着孩子回内地去:“回去如果安全度过三周隔离,孩子有自由,也有爸爸姥姥姥爷,好像比在这里更好一点点。”小皮最后花了800元找了黄牛,订到了去深圳隔离的健康驿站。自己抢名额就别指望了,小皮说:“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抢吗,连抢中健康驿站的黄牛都是天选之牛。”

生活或许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好在还有幸运常伴。

15:00 逆行者:想家

虽然香港没有宣布封城,但疫情下的香港已然是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倒也不是很想进来。

但小娟还是进来了。小娟33岁,有一份在香港的工作,且没法远程办公。认真考虑过后,小娟还是决定离开深圳的家,离开丈夫和五岁半的女儿,回香港上班:“要养家啊,不能裸辞。”小娟不是第一次从深圳返回香港,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提前准备好了核酸报告,下午三点多,等到女儿上完当天网课才出门。

香港疫情虽然发展得快,小娟也没做过多保护措施。带上行李,酒精喷雾,搓手液,出发了。行李箱里除了衣服,还有女儿让她带上的娃娃,“说想她了可以抱着。”香港一连几日都在下雨,一河之隔的深圳也是阴雨绵绵的煽情天气。老公给小娟送行,一路上也免不了发发牢骚,叮嘱叮嘱。

不止老公,女儿一路上也给小娟打了十几个电话。可惜信号总是不好,女儿喊妈妈,她却没法顺畅回应的时候,都感觉很无奈。从香港回深圳的名额难抢,但反过来就完全不同了。像小娟这样,从深圳回香港的人很少,只有四个。其中一个,穿着防护服,走了特别通道,可能是掉队的援港医护人员。

作为仅有的四个逆行者之一,离开深圳关进入香港,小娟看到人就有些怕:“就感觉看到一个‘大病毒’,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住在有疫情的地区。”这也是人之常情。新闻天天播报上千宗的确诊,让小娟心理上感觉,隐形传播链就在身边。人少了,过关也很顺利。进入香港的地界,小娟打车回住处,“香港没有我的家,只能说‘回到住的地方。”

到达后,小娟上街看了看情况,随后买了点泡面、午餐肉、面包之类的存货,也来不及多休整,第二天就要回公司开工了。小娟虽然回了香港,但并不打算久待。最多三个月,小娟就计划再次返家。所以早早开工也挺好,“干起活来,时间就过得快了。”

23:34 在海边:呼吸

这几天香港新增确诊数确实高到离谱,再加上要准备第二天在全班同学还有老师面前的汇报,罗小雨一天都没外出,只草草吃了两顿速冻饺子。这样居家上网课的日子,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罗小雨19岁,在香港读本科。还在象牙塔里,除了大学功课多,本来没什么可烦恼的,可疫情间接让学业压力变得更重了。

白天,因为人多,罗小雨不愿出门。到了深夜,她实在憋不住了,学习的效率因为焦虑和担忧越来越低,心情差到极点,所以哪怕室友把门都锁上了,罗小雨还是穿上最厚的棉袄,打算去走走。夜晚23点34分,路上的行人已经十分稀少,但香港仍然灯火通明。小雨怀着心烦和郁闷,在街上胡乱地逛,渐渐地走到了海边。

海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海对岸却灯光璀璨,海浪在夜色中翻腾呼啸,海风吹得人脸又僵又冷,罗小雨看四周无人,开始用力地呼吸,企图让这些天被疫情夺走的新鲜空气,充满整个腹腔。

奇妙的是,就这么站了一会儿,罗小雨的心情便舒畅起来。学习生活依旧充满挑战,回家的路那么近又那么漫长,但大海总是慷慨馈赠,维多利亚港也永远那么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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