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南改革惹不满 自称满头“小辫子”任人抓

核心提示：1985年春天，关于项南要离开福建的各种传言不断。胡耀邦曾对项南说我听到一些对你的反映，说你“处事偏右”，项南回忆说是“省内有人对改革不满”才出此言论，胡耀邦回答他“不必理会，太费精神”，到了这年6月，中共福建省委第四次代表大会召开，项南说要允许改革犯错误，但不允许不改革，他说自己就好比是一个新疆姑娘，满头的“小辫子”让人家抓。项南一语中地，1986年喧闹一时的“晋江假药案”发生，这成为项南离开福建的直接诱因。

凤凰卫视7月16日《我们一起走过》，以下为文字实录：

姜楠：1981年63岁的项南就任福建省委第一书记，他大刀阔斧推行社会改革，从农、渔业入手，发展经济、修建机场、改善基础设施、扩大厦门经济特区、积极吸收利用海外资金为福建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提供契机，同时由于福建地处台海前沿，如何处理一岸之隔的与台湾的关系，也是项南工作的重中之重。

解说：1981年项南曾在与邓小平的见面中提出，如果深圳经济特区因香港回归而设，珠海经济特区因澳门回归而设，那么厦门经济特区就应该为台湾回归而设。

高培新（时任香港华闽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1985年的下半年在接待外宾以后，项南问我我们能不能拿出东山岛或者平潭岛叫台湾的人来管理，我考虑一下我就说可以考虑，因为台湾的同胞来管理平潭岛，把平潭岛建成一个“自由港”这有利于经济的发展，也有利于祖国的统一，项南就说好啊，你去考虑这个事，跟台湾同胞商量研究这个事。

解说：1981年初，项南刚到福建时针对福建经济发展落后的现状发表演说，福建是华侨大省，有五百万祖籍福建的海外华侨华裔，这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潜力一旦发挥福建就可以腾飞。

肖辉家（时任新华社福建分设记者）：那是他（项南）第一次公开露面。他在会上没有讲其他的，他就把我们福建和台湾做了对比，当时给我的一个印象是这个省委书记胆子这么大，这么敢讲啊。

项南坚持送还国民党军官遗体拉近两岸关系

解说：福建之于台湾问题意义重大，早已是不争的事实，早在项南赴闽上任前他分别拜访了党中央国务院的有关领导，全国政协主席邓颖超再三嘱咐项南，福建是统一祖国的基地，要把这个基地建设好。显然中央对项南做好侨台工作寄予厚望。1983年6月国民党一架运输机在金门回台湾的途中失事，机上人员坠海身亡，其中有一具台胞遗体漂到福建晋江金井海边，按传统当地渔民捞起遗体准备下葬，当发现是一位国民党军中尉时金井的干部赶紧逐级上报，消息传到了省台办主任张克辉处。

张克辉（全国政协原副主席）：当时我们也就研究怎么办，尸体捞回来了怎么办？有人就主张，也可以说多数人主张要就地埋掉，照相照起来，照片送到台湾，不然那个时候夏天太阳很热，会腐烂，后来这个事情对我来讲我不敢做主，我马上报告项南同志，项南同志马上说不能这样做，要送回台湾。

解说：项南的正确主张得到中央领导的赞同，两岸隔绝几十年，到底以怎样的方式把尸体送还台湾。

张克辉：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后来我就赶快回金井，跑去金井，按他（项南）的指示做，这个战士我们金井做到了仁至义尽。

解说：台湾广播金井听不清楚，金井的广播金门会听到吗？信息的阻隔让张克辉等人对能否顺利把遗体送还台湾没有把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百姓建议还是草草埋葬了事。

张克辉：我说不行，后来我跟解放军广播台联系，他们说有，保证他们能够听得见，那就说我们几月几号几点钟在什么地方的海峡中间交换。

解说：按约定的时间金井的渔民提前把装载中尉遗体的船开到海峡中间等候，台湾同胞果然来了。

张克辉：棺材没有钉，后来他们拿起来看，台湾方面拿起来看，确实是一个空军中尉，因为军服，穿军服，当时尸体涨起来，胖起来了，后来他老婆，就空军中尉老婆也在金门等，所以我们就说按项南同志指示办，台湾给我们送来很多很多粽，我们是用药品、啤酒这些送给他们，他也送给我们这个。

项南在帮助台胞、侨胞落实政策方面坚定异常

解说：在帮助台胞、侨胞落实政策方面坚定异常，他认为这是关系福建经济能不能起飞的大问题。胡文虎，南洋侨商，祖籍福建永定，是名震东南亚的“万金油大王”，“华文报业锯子”，然而长期以来胡文虎被视为“汉奸”和“反动买办资本家”。

张克辉：项南说你对胡文虎一定要认真调查，究竟这个是怎么一回事，一大部分人不同意把胡文虎作为汉奸来处理。

洪卜仁（厦门文史专家）：我看到或者星系报刊载过发表过，白崇禧用国民党政府，国防部的信笺写给胡文虎的信，很难理解说一个抓汉奸的国防部部长写信给一个汉奸，我是这样想的，另外一个，就是当年胡文虎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发起要搞一个福建经济建设公司，叫做福建经建公司，他在南洋搞招股以及策划发动华侨来投资。

解说：胡文虎以研制虎标万金油发家，后创办著名的星系报业，为人慷慨、乐善好施，1952年胡文虎参与创办南洋大学曾捐赠名下房产给南洋大学用作宿舍，抗战时期胡文虎在华侨中个人捐款最多，但因抗日期间，与汪伪政府日本军方来往过密，人们对他的生平功过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爱国侨领，有人则骂他为汉奸，了解情况后项南郑重地指出应可能历史地看待胡文虎的功过是非，他派专员进行核查，最后认定“胡文虎是汉奸”的说法查无实据，1983年1月，《华声报》创刊号发表题为《项南认为胡文虎是个爱国华侨》的文章，直言胡文虎是“捐资兴学”“报效民族”“爱国爱乡”的侨领，这是三十多年来共产党关于胡氏问题的第一次发声，1983年5月，福建省政府批评归还胡文虎在福州、厦门两地房屋财产，此事如晴天霹雳，《大公报》等迅速刊登图片文字，称胡文虎获得“平反”。

张克辉：所以这些工作呢他（项南）做了，不是他做，没有人敢动他。

解说：然而反对为胡文虎平反的声音一直不断，他们认为胡文虎曾到东京与东条英机会面，且与汪伪政府来往过密，卖国行为证据确凿，项南决定让事实说话，他得知龙岩地区通联站的张永和是周总理借接见过的华侨家，曾经创作过一部《胡文虎传》，可惜文稿在“文革”中被烧毁，项南特意安排夜里与张永和深谈。

张永和（《胡文虎传》作者）：他（项南）鼓励我他说初稿烧掉不怕，反正在你心上嘛，胡文虎的爱国爱乡事迹在你心上，你就还可以继续写嘛，继续把它写出来。

解说：1992年11月23日，胡文虎的女儿胡仙回来了，在北京受到中央领导人亲切接见，项南和汪志馨夫妇也设宴款待，这让胡仙感慨万端，胡仙做出决定，成立“胡文虎基金会”，把归还的全部产业都作基金会基金交由福建省侨办管理，还把永定中川“虎豹别墅”改造成“胡文虎纪念馆”，5年后张永和重写的《胡文虎传》脱稿了，可是因为没有政策文件出版社不敢出版，有一位上层领导竟然放话，谁出版《胡文虎传》我就跟他打官司，张永和向项南求助。

杨志栓（项南最后一任秘书）：有时觉得没有路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步棋走不开的时候他（项南）有个习惯性动作摸摸自己的秃脑袋，突然说出一个招来，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非常可行。

胡仙（胡文虎之女）：海外都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忠实的一个人，正义的人，所以大家都是很尊敬项南先生。

解说：项南让张永和写一篇文章，《胡文虎研究取得新成果》全面阐述胡文虎功绩，不久项南把文章压缩成千字左右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文稿中称胡文虎为“著名爱国侨领”，在抗日战争中他捐赠的药品和财务为华侨之最，项南特将这份报告寄给厦门鹭江出版社社长游斌，游斌拍案叫绝，有了这张报纸，《胡文虎传》我出定了。1989年三十七万字的《胡文虎传》出版，海内外一百多家报刊或评论或转载，此事最终有了定论，胡文虎家人亦为此感动不已。

张克辉：台湾给我们送来很多很多宗。

解说：排除阻力平反冤假错案。

张克辉：不是他动，没有人敢动。

项南一个多小时即批复厂长来信：给企业自主权

姜楠：1984年3月24日，这一天被定为“中国厂长经理日”，这缘于一封求救信，也可以称为一封呼吁书，这一天《福建日报》在头版头条的位置上发表了一封对中国企业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信件，福建省55位厂长经理新省委发出呼吁，请给我们“松绑”，之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红旗》杂志等媒体转发，从而引起一场全面的国企放权运动，人称“项大胆”的时任福建省委书记项南亲自写上短评，批示刊发这封信。

解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福日彩色电视机厂是中国第一家中日合资企业，产值一度占至福州市工业总产值的三分之一，被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称为中国对外开放的“风向球”，然而与对外开放逆向而行的种种束缚与捆绑让福日总经理游廷安全岩喘不过气来，因此，他写了一封信给省委，要求给企业自主权。

梁丹（时任福日公司办公室主任）：这封信是他（游挺岩）口述我起草的，我帮他起草的，直接寄给项南这是在55个经理开会以前的事情。

解说：当游挺岩的信被送到项南面前后，他在一个多小时内就做出批复，游挺岩同志这个意见值得重视，我要全力赞同，如果不给企业自主权，不给企业以动力和活力，不在对外交往中实行更开放更优惠的政策，我们的经济是无法搞活的，我们对一切敢于思考，敢于改革的同志应当给予热情的支持，可以想像得到，每改革一步会遇到多大的阻力，没有有利的支持就会使改革的新芽遭受挫折，1984年3月12日，省六届人大二次会议召开，福建省委提出了“两位数三同步”的要求，即争取百分之十以上的经济发展速度，实现产值、税收、利润同步增长，一时间国有企业的厂长经理们感到重担在肩。3月21日至24日，55位来自福建省各地的厂长经理在福州第二化工厂招待所举行“福建厂长经理研究会成立大会”。

汪建华（时任福州二化党委书记兼厂长）：就二化开会，二化有个招待所很大，那个地方也有饭堂子，也可以吃饭，在开会之前好了，结果来了五十多位企业领导人，改善事业前景的方法大家在一起交流经验。

龚雄（时任福州铅笔长厂长）：我们活不下去了，也得改，所以我们就带头向上要求我们要改革，我立了军令状，如果我完不成我们的目标任务，我就地免职，但是你们要给我人财物的权，我们也不坐铁交椅，也不吃大锅饭，全体职工下去干，经过这么一改革，秋后算帐我们赢了，不仅扭亏增盈，职工的收入、利润、产能全部都翻番。

解说：龚雄是福州铅笔长厂长，是福建改革的先锋，他作为代表在大会上介绍了福州铅笔长改革后的巨变。其他厂长、经理们坐不住了，他们纷纷诉说企业无权之苦，以及所面临省里下达的工业指标的压力，然而这种诉求如何表达向谁表达都成了个难题，时任省经委副主任和省企业管理协会负责人的黄文麟想到了省委书记项南。

黄文麟（原福建省人大副主任））：那时候我就想一下，采取了一个超常规的做法，就是我们想省委书记项南同志大家感到思想解放，我们想就那么我们以集体的名义厂长经理集体的名义写个呼吁信送给省委领导。

《我们一起走过》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姜楠

首播时间：周六 10:05—11:00

重播时间：周日 21:40—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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