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今年10月4日，中国总理温家宝在中朝建交60周年“中朝友好年”庆祝活动进入尾声之际，在全球媒体的焦点中，抵达朝鲜访问。然而，包括中国人在内的整个国际社会，更关心的是这歌舞升平的场面之后，中国总理的这次访问，能不能为长期困扰国际安全的朝核问题重新带来解决的曙光。从1989年到2009年的20年间，中朝关系随着两国国内和国际形势的变化，跌宕起伏，这已经是两国关系的常态，最后都能求同存异，找到符合双方利益的最大公约数。

解说：这张珍贵的照片，摄于1989年的11月5日，朝鲜领导人金日成在中国面对外交困境之时，抵达北京访问，向中国党和政府表示支持。85岁高龄的邓小平，亲自到北京火车站迎接。随后双方前往钓鱼台国宾馆，就两国内政和国际形势深入讨论，在这次会晤中，邓小平向金日成介绍了中共新一任总书记——江泽民。江泽民1990年3月当选中国国家主席后，第一个出访的国家，就是朝鲜。刚刚从外交困境解脱出来的中国，却比以往更坚定地要执行改革开放政策，努力参与国际社会。在这次访问中，江泽民告诉金日成，中国将和韩国互设贸易办事处，希望朝鲜方面理解，中国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朝鲜半岛的自主和平统一。此时，中国和周边二十国家的关系，只剩下对韩国还没有外交关系。

石源华：中国为什么对韩国的建交，会拖到周边国家最后一个呢？也是因为考虑到照顾到朝鲜的因素，就是要让朝鲜慢慢来接受这样的一个局面。

解说：1992年8月24日，中国和韩国在北京宣布两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韩国总统卢泰愚，在两国建交的一个月后迅速访问中国。中韩两国的政治和经济交往，开始大步发展。

解说：金日成从中韩建交之日起，直到1994年7月去世的两年内，再没踏足中国。金正日接管朝鲜政权后，长时间没有访华，两国高层互访中断8年之久。在这段期间，中国保持向朝鲜提供大批经济援助；而朝鲜，显然另有打算。

石源华：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朝鲜在政治上孤立、安全上遭到威胁，经济上面又是处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它靠什么东西来和美国斗争？来和美韩之间达成一种平衡？它找到了核武器。

解说：朝鲜的核计划，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由苏联协助培养核能专家，解决朝鲜的能源短缺问题。1985年，朝鲜在美国和苏联联手施压下，签署核不扩散条约，承诺不发展核武器。但到了九十年代初，朝鲜研制核武的迹象曝光，并拒绝国际组织检查，朝鲜半岛剑拔弩张，美国总统克林顿甚至在1994年5月批准军方提出的“外科手术”式军事行动，用空袭全面摧毁朝鲜的核设施。

石源华：冷战结束以后，它就逐步形成了这样一个局面，把它的安全利益(放在首位)，这个安全利益对于朝鲜来讲，就集中反映在金正日这个政权能不能不被颠覆，所以它(朝鲜)要解决这个问题，它认为它要解决它的安全，认为还是要跟美国谈，那么我们可以看到，(朝鲜)对中国的外交，当然它也很重视，对韩国的外交、对苏联的外交、日本的外交，它都服从于这个对美的外交。

解说：第一次朝核危机的转折点，出现在美国前总统卡特在1994年6月以私人身份访问朝鲜，说服金日成和美国坐下来谈判。当年10月，朝美达成框架协议，朝鲜同意冻结自己的核计划，美国承诺为朝鲜兴建两座核电厂，免费提供50万吨重油，以解决朝鲜的能源问题。不过，朝美双方都没有认真执行这个协议，美国援建的核电厂工程进度缓慢，朝鲜则在1997年悄悄恢复了核计划。

解说：另一方面，中韩建交对中朝关系的冲击至2000年告一段落。当时朝韩关系出现重大突破，对朝鲜持亲善态度的韩国总统金大中，在6月13日历史性访问朝鲜，和金正日共商南北和解、朝鲜半岛统一大业。金正日在见金大中之前，决定先处理好和中国的关系。5月29日，金正日抵达北京访问，双方同意共同努力发展中朝友好关系，中方将继续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处理中朝、中韩关系。随后，2001年9月，中共总书记江泽民率团访问朝鲜，向金正日重申对朝鲜半岛问题的立场，支持南北双方自主实现和平统一，支持朝鲜与美国、日本、欧盟等改善关系。

解说：时至2002年10月，美国派特使凯利到平壤指责朝鲜秘密恢复核计划，违背框架协议。朝鲜此时承认，正在研制“威力很强大的武器”——也就是核弹，这次朝美谈判破裂，被称为第二次朝核危机。

石源华：我们从九十年代初看到现在的话，已经有两三个这样的回合，朝鲜通过看到这样一个手段，把核试爆作为，把朝核作为它外交的一个核心，通过这种边缘政策，通过这种悬崖政策，朝鲜在这个过程中间，它得到了很多的补偿。

解说：中国也在此时开始积极介入斡旋朝核问题，先是在2003年4月撮合中美朝三方会谈，从2003年8月开始，又把日本、韩国和俄罗斯政府也邀请进来，举行六方会谈，旨在用和平谈判方式，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确保东北亚地区的和平稳定。在过去6年里，六方会谈举行了6轮，期间中、美、日、韩向朝鲜提供大量燃料和粮食援助，但朝核问题不但没有解决，朝鲜还先后进行了两次核试爆，并宣称朝鲜已经拥有核武器。

解说：今年4月5日，朝鲜发射一枚可发展成远程导弹的运载火箭，招致联合国主席团成员一致谴责，随后朝鲜宣布永远退出六方会谈。5月25日朝鲜试爆第二枚核弹，朝核问题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收拾的地步，世界的目光又投向了中国——这个被视为对朝鲜最有影响力的国家。中国总理温家宝在访朝期间，和金正日经过十几个小时的会谈后，朝方终于释放出解决朝核问题僵局的风声，表示将视和美国接触的进展，有条件地重返多边会谈。在中国的积极斡旋下，尽管朝鲜在十月中旬再次试射多枚短程导弹，但朝鲜半岛的局势并没有因此进一步恶化，美国和朝鲜的双边接触，也计划在今年底重新启动。

解说：朝核问题的最终解决，影响到朝鲜半岛走向和平机制的进程，决定了朝鲜政权能不能摆脱国际孤立，投放更多资源改善民生，更深刻影响到处于国势大发展期的中国，崛起之路会不会出现变数。

石源华：经过中国这么多艰苦的工作，这么多努力，尽管出现了这样一些的情况，但是在朝鲜半岛的和平局势还是稳定下来了，你这个地区没有发生大的动乱，没有发生战争，这应该看做是中国的一个外交（成功）。

解说：六十年来两国在艺术与文化的领域，也有深层次的交流，朝鲜传入中国的艺术经典，经过几十年沉淀，至今仍是整整一代中国人不断品味的共同回忆。

解说：这位献花给中国总理温家宝的朝鲜女性，优雅从容，她曾经是中朝两国一代人的艺术和美学的符号，她就是朝鲜著名的电影演员——洪英姬。

解说：1972年，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开始在中国公映，引起极大轰动。卖花姑娘花妮一家在日据时期的悲惨命运，让无数中国人泪流满面，花妮最后奋起反抗、投身革命的转变，也泛起无数人的共鸣。电影主题曲《卖花姑娘》的感人旋律，流传在中国大地，扮演花妮的演员洪英姬在中国家喻户晓，至今仍是一代人心目中最美丽的朝鲜女性。

解说：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来到平壤市郊的朝鲜电影制片厂，再次见到了花妮洪英姬，以及扮演花妮哥哥的著名演员金龙麟，相对于电影《卖花姑娘》的成功，洪英姬说，当年她是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来拍摄的。

洪英姬（朝鲜著名演员）：我当时刚17岁，就让我演花妮，演这个戏里的主角，我心里是很高兴，但更多的是忧虑，我是不知道我国人民过去的贫穷生活，比如说不会穿那个草鞋，穿的时候还穿反了，有这种情况。

解说：据朝鲜官方记载，《卖花姑娘》的剧本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金日成还在中国东北从事抗日活动时创作的话剧，七十年代初拍摄电影的时候，金正日指导了整个制作过程，当时金日成探望剧组人员的情景，如今成为制片厂广场上的大型雕塑，记载着这部电影的辉煌。

洪英姬：拍摄过程中，我把妹妹拽到小巷子里，说我们不是乞丐，拍那个场景的时候，我要一直哭，但感情不到深处，反复了好几十遍。这时金正日将军教导我说，不能只是哭，应该有感情，应该想像当时的处境是怎么样的，我们不是乞丐，应该带有愤怒的表现，我认识到这点后，最后才拍成这组镜头。

解说：洪英姬曾经在1979年访问过中国，今年朝鲜血海歌剧团到中国演出《卖花姑娘》时，她也随团访华，亲身感受到中国观众对她的念念不忘。一听到我们唱起中文版的《卖花歌》，洪英姬和金龙麟马上随着唱了起来。

解说：在过去的岁月里，像《卖花姑娘》那样的艺术经典，跨越种种政治上的歧见，长久留驻在中国人和朝鲜人的心里，成为共同珍惜的深刻印记。就像这道横在中国和朝鲜之间的鸭绿江，静静地流淌，见证着两个唇齿相依的国家——渡尽劫波，兄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