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军：研究圈子里的人把美国炸馆行为定义为“非政府蓄意”

解说：1999年5月16日，美国地图局发表一份正式新闻稿，发言人还向《亚洲周刊》证实，地图局已经正确地标示了中国大使馆及南联盟军需局的位置，问题一定出在其他地方，不要再让“地图”来当替罪羔羊。

解说：随后，与中情局关系密切的哈佛大学亚洲研究中心主任傅高义，也提出掌握全球情报中心的美国中情局，居然会认错已经搬家三年的中国驻南大使馆，此说法实在难服其众。

傅高义（时任哈佛大学亚洲中心主任）：旧地图上有一块空白处，但六枚导弹准确地击中使馆大楼，此外，在南斯拉夫的旅游地图上，中国使馆标得很清楚，中情局，地图机构无法买一张旅游地图，或是没有及时研究旅游地图，并不能令人信服。

解说：1999年6月中旬，美国总统特使、副国务卿皮克林来到北京，向中国政府报告美国对这一事件的正式调查结果。表示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是一起由美国政府部门的一系列错误所导致的“悲剧性误炸”事件。先是目标定位失误，然后是数据库存在缺陷，而之后的审查程式也未能纠正上述两次失误。再加上当晚由于夜间飞行，飞行的速度和高度使得机组人员无法看清中国驻南使馆的国旗和其他标志，最终酿成了悲剧。

南斯拉夫民众：我不能置信，美国拥有着先进的技术，他们有卫星，有完整的计画，有智能性装置，不可能发生这种失误。

北京民众：那个美国的解释是unreasonable，不可理解的，中国政府肯定是不会答应这样的解释的。

南斯拉夫民众：我完全不相信这是一次意外。

牛军（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我记得当时就有那么一个概念，但是这个概念在媒体和公众中是不存在的，只是在研究的这个圈里面定义出来叫一种“非政府蓄意”。所谓“非政府蓄意”就是说不是美国最高当局授权的，但是有可能美军自己根据军事上的需要，反正我就炸了，炸了以后把它做成误炸的样子。

阎学通（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美国的这架飞机，军方对中国大使馆的轰炸是故意的，这是没有错的。但是它不意味着美国最高决策层，当时的克林顿和奥尔布莱特知道这件事。

解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2004年出版的自传中，谈及五年前的误炸事件，字里行间中似乎也透露出一些事件背后的端倪。“当我到了第14天终于和江主席通了话，我再次道歉，并且告诉他，我确信他不会相信我会有意攻击他的大使馆。江泽民回答说，他知道我不会那样做。但是他相信五角大楼和中央情报局中有人不喜欢我的接触中国的政策，可能有意识标错地图，从而造成我们之间的冲突。江泽民很难相信一个科技如此先进的国家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件事也同样令我难以相信，但它却是实情。”

阎学通：关于是不是误炸在中国国内有很大的争论，在中国国内主流认为美国不是误炸，认为就是美国政府要求部队做的这个事情。但是这个经过讨论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这样的看法，就是说这个事是美国军方故意做的，但不是美国政治领导事先知道的，也不是美国政治领导要求军方这么做的。因为什么呢？后来的行为，就是克林顿的五次道歉使得民众越来越意识到了，不会有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指使自己的部队做一件事，然后在这之前就事先准备好了，我要对这个军事行为做五次道歉，这是不可能的。

解说：最终，美国还是坚持了因为使用“旧地图”而“误炸”的说法，并与2000年中情局的开除报告提交后发表声明，表示美国已经完全履行了向中国报告调查结果的承诺，美国方面将不会再做任何的解释。

解说：十年来，关于真相的各种流言蜚语不胫而走，世界各地的媒体纷纷猜测炸馆背后的秘密动机。有人称那是北约对米洛舍维奇的“斩首行动”，怀疑他当晚正躲在中国大使馆中避难；也有消息称美国怀疑中国驻南使馆是南联盟军方的“无线电转播中心”，将收集到的军事情报传送给塞尔维亚，作为交换，南联盟军队将击落的美国F-117A隐形战斗机的残片交给中国，而美国担心中国会因此掌握隐形技术，所以才冒险对中国主权领土进行轰炸。英国更有媒体称这根本是“一场蓄意的战争行为”。十年间，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阎学通：恐怕这个事永远是个谜，从美国政府来讲，它不能让这事情弄得很清楚，很清楚了之后就出现了一个，美国政府对自己军队失控，你美国联邦政府居然对自己军队在战争中的行为完全控制不了的话，那人们会怀疑什么呢？会怀疑美国这个政治制度合理吗？美国这个政治制度能够在战争中间保证执行国际法的规则吗？所以从这一点来讲，我想恐怕想知道到底美国军方或者很少的一部分人，他们到底目的是什么，现在很难做出一个非常准确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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