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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卫视的“文化大观园”栏目正在热播的“佛宝回归记”，说的是一个藏有释迦牟尼佛舍利子的五重舍利塔从海外回归中国的传奇过程。
自从1981年两粒佛舍利子在北京房山云居寺出土以来，“佛祖真身舍利”此一佛门至高圣物，在中国各地相继出现，如1987年4月在陕西省扶风县法门寺唐代地宫出土的“佛指舍利”，1988年11月在辽宁省朝阳市北塔出土的“佛血舍利”，2001年在湖北省当阳市玉泉寺铁塔地宫出土的“佛牙舍利”。这些新发现的“佛祖真身舍利”，加上一直珍藏在北京八大处灵光寺的“佛牙舍利”，以及1965年3月在广州华林寺白塔地宫出土，迟至1996年7月才归还寺院的21粒佛舍利子，神州大地可以说是“处处皆有佛真身”。
以上提到的各种佛舍利，都是在中国境内出土的。“佛宝回归记”所介绍的五重舍利塔却不一样，它可能藏有近百年来第一粒从海外回归中土的“佛祖真身舍利”。据有关专家考证，五重舍利塔是真的文物，并不是今人所伪造，也不可能伪造。专家们也一致认定塔内所藏，确是“佛祖真身舍利”无疑。
《史记》并无《始皇传》
可是，一名考古专家在接受“文化大观园”主持人王鲁湘采访时，为了证明其佛教早于东汉明帝年间传入中国的观点，却引用了据我所知并不存在的“古籍”，颇有学术造假之嫌。
主持人的问题是：“那个时候这些佛舍利就已经进到中国来了，可是我们所说的佛教传入中国却是东汉初的时期。怎么解释这个时间的差异？”
专家的答复是：“这是我们文献记载不明确，而且我们对文献的研究不够。其实在秦始皇这个《始皇传》里边讲的很清楚‘始皇七年，敬波特祠’。‘佛’英文是‘波特’，它就是波特祠。所以始皇七年的时候，《史记》上就明确记载，佛就已经进来了。而且它有寺院，它叫祠，叫祠堂。在南北朝的时候，把佛还跟祠堂混为一体。那么在始皇统一以前，战国末年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佛的寺院了，那在这以前有僧人过来，并且传来舍利我想不是太奇怪的，不值得惊奇。”（以上文字摘自凤凰卫视网站，只是隐去专家姓名）
当我在电视上听到专家说“始皇传”的时候，我就纳闷了一下，因为自从太史公司马迁创立“纪传体”正史体裁以来，除了被废黜的以外，历朝正史都是把皇帝的事迹归入“本纪”，而不是“列传”。可是，专家接着又言之凿凿地提到“《史记》上就明确记载”，因此我就怀疑很可能专家指的就是《秦始皇本纪》，但是怕一般听众不知道，所以就以《始皇传》代之。这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史记》中确有“始皇七年，敬波特祠”的记载，只是因为史学家“对文献的研究不够”，而被忽略了，那可是中国史学界的一件大事，因为这个发现将改写佛教传入中国的历史。
《史记》三家注只有“怒特祠”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就去翻《秦始皇本纪》来看，只找到“七年，彗星先出东方，见北方，五月见西方。将军骜死。以攻龙、孤、庆都，还兵攻汲。彗星复见西方十六日。夏太后死。”的记载，其中并没有提到“敬波特祠”，连“三家注”（现存最早最完整的《史记》旧注：南朝宋裴骃的《史记集解》、唐司马贞的《史记索隐》和唐张守节的《史记正义》）里头也没有。
那么，《史记》中有没有类似于“波特祠”的呢？正文没有，“三家注”有，《秦本纪》“（秦文公）二十七年，伐南山大梓，丰大特”条下的《史记集解》注文提到：“徐广曰：‘今武都故道有怒特祠，图大牛，上生树本，有牛从木中出，后见丰水之中。’”
可惜的是，秦文公（公元前766年－前716年）比释迦牟尼佛（公元前623－前543年）年龄大得多，而且这个“怒特祠”是拜牛神的，跟佛教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么，是否有什么古籍提到佛教早在东汉明帝之前就已传进中国了呢？有，《大正藏》中收录的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唐释道宣《广弘明集》、元释熙仲《历朝释氏资鉴》等佛典，都有记载。
以《历代三宝纪》为例，就提到“（始皇帝正）三十四年所有典籍悉皆焚烧。唯医方药术不在爇限。降此悉灰。缘是周代圣教灵迹，及阿育王造舍利塔，传记湮绝靡知所承。又始皇时。有诸沙门释利防等十八贤者。齎经来化。始皇弗从。遂禁利防等。夜有金刚丈六人来破狱出之。始皇惊怖稽首谢焉。”
佛典中关于佛舍利于先秦时期传入中国的记载，并不少见，只是不为史学界所采信而已。至于该专家所提到的“始皇七年，敬波特祠”，那可是连《大正藏》里的佛典可都没有记载的。
·作者是《联合早报》中国新闻组助理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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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从兴
编辑：
陈雪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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