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6日,就在我们采访周述恒的那一天,美国《时代》杂志揭晓了今年的年度人物,“中国工人”作为唯一入选的群体,排在亚军位置。而这一荣誉在过去只授予给了两个中国人:周恩来和邓小平。《时代》这样写道:中国今年能成功保八,归功于数以千万计背井离乡的中国工人。“正是这些男男女女,他们过去的奋斗、现在的思考以及对未来的看法,引领着世界经济走向复苏之路。”但这个伟大而平凡的群体,却正在遭受种种磨难。
在《中国式民工》中,周小凡为了帮工友刘全海讨回被老板拖欠的两千多块钱工资,一次次地去社会和劳动保障局寻求帮助。但最终的结果却让周小凡非常失望。
记者:你打工的时候,经历的最大的委屈是什么?写进书里面了吗?
嘉宾:拿不到工资,
记者:那是你多大的时候。
嘉宾:因为你经常拿不到工资,那时候是十七八岁,十七八岁。
记者:你书里有描述讨薪的情节吗?
嘉宾:有,他老板直接不给,老板还打人。书里面它就有存在这样一个故事,就是我们先到劳动局去讨薪,就带着他讨薪,劳动局当时就是区劳动局给我们,就是本来就是两千多块钱工资,对不对,但是它区劳动局,只调解给我们一千来块钱,我当时就不服气,我就想到市劳动局去告,然后我那个朋友他就说算了,我们就跑来跑去,因为农民工他跑来跑去要花钱,他一天不上班,他要花钱,他说我们三跑两跑的话钱也去了,我们还会心里很累,我们能拿到一千块钱不错了,然后他,你如果同意调解的话,你就要按一下手印的,因为你没有公章,那种私人的章就要按一下手印。那你就同意调解了,同意调解这一切就板板钉钉了
“这个手印一按下,就意味着同意调解,也就意味着,二千多的工资,他也就同意只拿一千来块了……他们是为生活所要奔波的民工,他经不起时间上的折腾。他们付出的艰辛再多,都认为是自己的力气,不是花钱买来的,用完了还可以自生,都不曾想自己的付出和回报已经失去了相应的平衡。——《中国式民工?如此调解》
刘全海同意只拿回一半的工资,并对劳动局的办公人员千恩万谢。但是就在他们拿着盖有劳动局公章的文件去找老板要钱的时候,却遭遇了工厂保安一顿毒打。这些故事情节都是周述恒亲身经历过的。讨薪是周述恒心里难言的伤痛。因为有很多农民工法律知识匮乏,不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周述恒便帮助他们去讨要工资。
有一个在首饰厂做过的,就是做你们手上戴那种戒指的首饰厂,我当时去为一个朋友要工资的时候,我本来想,我说小弟我顺便也帮你拿了,他们工作了三四个月,拿不到一分钱的工资,你们相信吗,都不会相信,我怎么就工作三四个月拿不到一分钱工资,那个人还倒欠他一千多两千啊,工作大半年啊。那为什么欠呢,就是他是做那个金粉,他有时候不小心把金粉撒掉了,那个金粉在地上拈不起来的,撒掉了然后一直扣,一直扣,一直扣,做了很久,还倒欠工厂一两千。
中国每年发生农民工讨薪案件几万起,但能成功讨回的却不足两成。不仅如此,农民工要面对的还有安全问题。在《中国式民工》中,有一个章节,名叫《工伤之痛》。讲的是一个叫秋娥的女孩子,在塑料厂做工时,被砸伤的故事。
成品模具可能是锣丝没固定好,竟然一整块掉了下来,这块模具属纯铁铸成,起码也有三百多斤,掉下来生生的砸在了秋娥的手上,竟将秋娥的整只右手齐齐的砸断,鲜血一直不停的从被砸处流出来。——《中国式民工?工伤之痛》
秋娥的原型是周述恒的一个工友。周述恒曾经帮助她到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去讨要薪水。但是几个月之后,这位工友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记者:我看你在书里面写了一个叫秋娥的人,在工厂工作的时候也是手指被切断了。
嘉宾:手指切断掉,那这种切断手指的事,不是一个,很多。就是她手切断掉,从这里切断掉,老板不赔,老板只赔偿你医药费,然后工伤赔四千多块钱,这个四千多块钱,一生呀,手指断掉了就是一生的残疾,这是一生的东西怎么四千块钱就能买断掉,这太不合理了。
医生过来看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个手掌都碎成这样了,肯定是接不了,得马送去医院做手术。”好的是,这个老板并不刻薄,立马也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临走时紧张的吩咐小张:“机器还得开起来,千万小心,因为这批货要赶着出。不然,客户会扣钱的。”
还有一个就是在塑料厂,我也是工友,他然后,那个塑料厂是高温的,它是高温,然后它那个温度一千多度啊,喷出来那个塑料一下子打在这个脸上和身上,整个毁容掉,但是你知道他的结果是什么,最后解决的结果,没有找老板赔偿。
记者:为什么呢?
嘉宾:因为他这份工资,当时是一千四百多的工资还算挺高的,十二个小时,但是如果他觉得他出去了找不了这份工作,老板当时赔了医药费,其他没有任何赔偿。
记者:然后他还继续在这家工厂打工。
嘉宾:还再继续做,因为他觉得再出去找不了工作了,因为如果你要找老板赔偿,他们也私下,我们商量,他们也讲,如果我们要找老板赔偿的话,这份工作就得丢掉。
如果说工伤还是有避免的可能性,那么职业病就是民工无法回避的问题。2006年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有毒有害企业超过1600万家,受到职业病危害的人数超过2亿。在这2亿人中,农民工占了绝大多数。在《中国式民工》中,第六章叫《职业病之殇》。讲的是一个接触香蕉水的工人,在工作了两三年之后,晕倒在车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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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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