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这是我的责任 并非想博出位
曾子墨:您是怎么决定自己要陪着远涛一起去上电视的?去的时候,紧张吗?
吴:其实不是我陪着他呀,是人家邀请的,让他父母上电视,然后父亲不上了,就母亲上,是他陪着我去电视台的,那一次主要是突出我。我当时不紧张。挺高兴的。
曾子墨:在那之前,仔细想过吗,这可能会让您彻底变成一个公众人物?
吴:想过的,因为我也是在这样的纸面媒体干了这么久了,做文字都做了30多年了,所以我肯定想过的。但是什么事情都是想透了,我才会去做的,我一旦想透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的。
曾子墨:有的母亲可能会觉得,我可以默默地去支持儿子,给他帮助,但是不愿意站出来说,这是更多您的个性使然呢,还是您和远涛一样,觉得自己有责任?
吴:我觉得是责任,因为这样的话会让我的晚年生活,要分出很多时间精力。再加上这个问题肯定会有很多人反感,疑惑,会有很多的反对的,你就必须要听一些本来与你无关的人,他可以骂你,可以什么,背后议论的就肯定更多了,然后有一些人他就会说,你是那个图名,借着儿子同性恋这个来炒作,然后就让人家公众注意你,就让你自己出名,这么大年纪的一个女人了,到晚年还想出名,那就很难听的了。
在粤北山区当过知青,搞过文艺创作;在粤西国企干过政工;回广州后一直编辑文学杂志。太多的岁月沧桑让吴幼坚明白:自然、本性的生活是短暂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曾子墨:有过这样的想法吗,自己可以出名?
吴:出名对我没有好处,我又不是要做那个,比方我要经商,那我有点名气,搞什么品牌那个。我的公司什么,又不同,我老是强调,我是那个无党派人士,就是真正的一个群众了,而且是个退休编辑。
曾子墨:如果说是因为责任,您理解的这份责任是什么?
吴:我就觉得好像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如果能够尽你自己的一份力,让这个社会美好一点吧。
曾子墨:上电视公开自己的身份之前,给同事写一封公开信,这是您自己的主意吗?
吴:是的。
吴幼坚在公开信中用很明确的态度表示,有个反映同性恋故事的节目你们一定要看。为了确保每个人都看到节目,她在信中列齐了所有人的名字并且要求看过节目后在自己名字后画圈。
曾子墨: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主意呢?
吴:,如果你不让每个人都同时看到的话,过后他们又听说什么,然后就越传越传,告诉他的人,肯定又带着一些成见,就越来越不好说,所以我干脆就直接把正面的信息给他们。
曾子墨:每个同事都看了吗?
吴:因为我这样写了,他们又签了,那肯定要正面地回答呀,看了没有,然后第二天就,有一些个别的女的,本来就知道的,那就挺好的,挺大方的,形象,说得也挺好,有些男的就不好意思,完了他们说看了,有一些就说,哎呀,你真是很大胆什么,有些可能觉得这个话题比较别扭,当然你要追着他问,他就只好说,表示理解或者是那样,他不敢,他也不好说,我反对什么,也不好说不好听的话。
长期以来,同性恋一直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同性恋者往往在生理性别、社会性别和性别角色状态等方面得不到社会的认同。但是,吴幼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勇敢地站出来,承认并接受同性恋的儿子。一时间她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压力、谩骂、质疑,接踵而来。
曾子墨:你能接受这些话吗?
吴: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就觉得有点意外,因为我本来是个普通老百姓,怎么我做了一件我认为是应该做的事情,就会惹来那么多我不认识的人的一些责骂呢,而且那么难听,难听到连别的网友都看不过眼,都在旁边又帮我,给他们反击呢,就有点铺天盖地的那样,后来就很从容了,因为觉得做任何一件事情总会有人反对有人赞成的吧,特别是这个比较少人做的事情,人家的认识有个过程,有一些人是永远是顽固的,你也别指望他能通了,那就不怕了吧,现在很坦然吧。
曾子墨:心里有委屈的时候,会向你先生或儿子倾诉吗?
吴:偶尔,比方我先生说,他就说那个谁谁谁打电话来说,你太太现在很出头,很出风头,又搞博客,又接受采访什么什么,又上电视,十几年前出《三色堇》影集,就已经是有点出位了,在一般人的眼里有点出格了,现在更什么什么。然后她就说,他们说她主要是搏出位。而我先生也,男人就比较宽容,而且也不好意思说在电话里跟人家解释吧,然后就告诉我,我听了就很不舒服。我说你怎么又不帮我解释一下,他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由得他们吧。
曾子墨:那博出位这三个字,您计较吗?
吴:也不计较了,因为有些人说我想出名,后来我在我的博客上也公开表示,是的,我现在觉得我是希望出名,因为太少人像我这样愿意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曾子墨:现在您丝毫不隐瞒自己,就是要出名,就是要通过媒体来为这些人说话,就不怕有更多的人说,你看她确实就是想出名?
吴:因为我觉得我出名,不是为我个人图什么,个人的私利,或者是为我的小家庭那些,就纯粹是为这个群体。
“一切草木,皆有选择各自生存状态的自由”
吴幼坚自称为“一株三色堇”,并深信一个道理——“一切草木,皆有选择各自生存状态的自由”。吴幼坚希望儿子、以及和儿子一样的同性恋者能有这样的自由。
曾子墨:远涛他的感情生活,您了解吗?他会怎么跟您说?
吴:了解。他一般都是自己拿了主意,比方选定了,他才说的,再把那个男朋友告诉我,说妈妈我最近有一个男朋友,确定了恋爱关系的那种。
曾子墨:您会给他出主意吗?
吴:他自己很有主意的,只不过是作为一种信任,交流交流而已,我不会有太多的主意。
曾子墨:见过他的男朋友吗?
吴:见过,好几个都见过。就凡是确定关系的,都要带来家里的,就像那个女孩子,谈恋爱的那些异性恋的一样,都确定了关系,会带过来的,因为我们都比较信任的嘛,整个家庭都比较民主。
曾子墨:带过来之后,您会评价他吗,然后再告诉远涛?
吴:肯定会,而且我们,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的性格,都会藏不住话的。很快就会表现出来,而且每一个我都喜欢的。
远涛交往过的三个男朋友,初恋男友杨、比他大15岁的新西兰青年“森”和现在的小周,吴幼坚都非常喜欢,也非常接受他们。其中“森”的母亲从新西兰来中国时还特意与郑家三口相聚。
曾子墨:那和那位母亲,你们在一起,都谈点什么?
吴:也就是彼此表示对孩子的称赞,我说她的孩子给我们家带来的快乐,她也说,听我儿子,说你的儿子怎么好怎么好那样,然后又真见到了又很喜欢,那么有礼貌,而且英语说得那么好,很自如。
曾子墨:您期望这样一种情况吗,远涛现在的男朋友,他的家里也能够和您这样?
吴:那当然是最好的,所以我跟现在的这个在一起生活的男朋友说,什么时候条件成熟了,你向你爸爸妈妈出柜,他们又能接受的话,我们就等于是有亲家可走了。
曾子墨:远涛经历过情感生活不顺利的时候吗,特别是因为可能来自于父母的压力,就另外一方父母的压力,或者是外界的压力?
吴:第一次那个初恋的失败,应该也就是吧,那个都还没有勇气向父母说,就已经先退下来了,先跟远涛说,他不行的,他不会向父母出柜的,所以那就只好分手了。但是对于谁来说,一般投入情感的初恋肯定是很珍惜的了,所以那时候肯定感情就会比较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