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学妻子否认有经济压力 丈夫也从未提及
2008年1月,李开学的生前好友田某到上海出差,见到了李开学,在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吃饭时也谈起了博士延期的事情。
李开学同学:“之前我就打电话问过他,因为我的那个同学,也是在这个学校学国际政治的,跟他应该是一届的,2006年还是2007年就毕业了,我就问他,我说你们都是同一年的,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能毕业呢?现在还拖着呢?他说老板不让啊,这个‘老板不让’就是他的导师不让他毕业。这个话我能够以我的人格担保,也愿意承担法律责任。这个话绝对是他亲口给我说的。”
曾子墨:他有没有具体地阐述老板为什么不让?”
李开学同学:“他说这个课题压力蛮大,他说课题搞了几年。”
曾子墨:“是因为有了课题的工作,他不能完成论文,还是老板不让他毕业,希望他花更多的时候留在学校去帮他做课题?”
李开学同学:“他也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这个老板的意思就是想让他继续跟他把这个课题继续再搞一搞。”
曾子墨:“那按照他的说法,是老板故意不让他毕业了,而不是他本身能力的问题。”
李开学同学:“我认为从能力角度来说呢,应该是不成问题。因为他是完全凭自己的努力考进大学的。能够考进去的话,因为我以前在高校也待过,就说只要能够考进去的话,而且李开学在武汉大学他的研究,他的论文是很优秀的,从这个方面来判断,做博士论文的话,我认为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据了解,截止到李开学离开这份课题研究工作的时候,他也只写了第一卷当中某一部分,很少的章节,而他的同门师弟则表示做课题对于李开学来说的确有些吃力。
电话采访李开学同学:“这个延期的压力,他也反正40多岁的人了嘛,他的同学啊,像我们的师弟都有的要毕业了。但是他延期了两年,就是说五年了,所以他压力可能还是比较大。他自己尽管平时很少很少,也几乎不说,但是他心里肯定是感觉,脸上是没面子的,心里感到很难过的。”
记者:“是这样,那您平时觉得他家庭的压力,您觉得是不是说他也有一些经济方面的原因,他要出去代课?”
李开学同学:“压力主要是经济方面的,他小孩上大学,我们的嫂子原来也读书,后来算工作了,但是待遇不好,全家老小都是他一个人。”
曾子墨:那这几年的博士生活,你先生他过得辛苦吗?
李开学妻子谢芳:“从心里讲,实话实说我先生不辛苦,我也不辛苦。因为他喜欢读书,我很喜欢他读书,他也愿意,我也很高兴。”
曾子墨:你心里面对导师会有埋怨吗?”
李开学妻子谢芳:“说没有肯定是假的,那肯定是。我先生,你说在你的名下读书,他毕竟是个学生,来你这求学,迟迟毕不了业,这个原因我到哪去找去?这个答案谁能给我,谁能告诉我?”
李开学在武汉大学读硕士期间,发表了大量的论文,并且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拿到了硕士学位。因此谢芳坚信丈夫的学习能力。
曾子墨:“迟迟毕不了业,为什么首先想到埋怨的是导师呢?是不是有可能也有你先生自己的原因,年龄大了,生活又有负担,又有压力,读起书来确实很困难。”
李开学妻子谢芳:“这一方面我也曾想过,但是我感觉这都不是我们一家三个人的困难,那如果把他做课题这段时间剪去的话,他真正一心扑在做论文这方面,我想可能这一方面会快一些。”
曾子墨:“这些年读博士的期间,除了做课题研究,他还把时间花在哪儿了?”
李开学妻子谢芳:“这个也是我到上海去了以后才知道的,就像说平时我先生在外边有代课。其他家属到达宿舍,整理遗物的时候,翻看他的东西,才给我拿了一个翻译公司的一个英语几级证书,我才知道他在外面兼职代课,兼职翻译。”
据谢芳介绍,他们在江苏上班时所攒下的积蓄,在李开学读博士之后仅够维持她和孩子的生活,李开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则由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他每月从学校领到300元的补助,加上在校外兼职代课和翻译,每月收入大约在500-600元。
李开学妻子谢芳:“我就是也不想打扰我先生,也不想给他压力,那我就负担我和儿子。因为这个时候一直以来,我们,尤其他喜欢读书的一个人在穿着和生活装扮方面,我们都没有太高的要求。过一般普通的日子我们还是可以的,并且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就是说经济上,对我和先生不是生活上的负担,没有压力。”
曾子墨:“这可能是您的看法。”
李开学妻子谢芳:“对,这是我的看法”
曾子墨:“但是在他来说,300多块钱一个月,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面生活是非常困难的。”
李开学妻子谢芳:“正是基于这样,我不知道,我感觉委屈,愧疚先生。我对不起他,我不知道。”
曾子墨:“他出去做这些兼职的工作,生前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
李开学妻子谢芳:“没有”
曾子墨:“读书这些年,你们的收入主要靠什么”
李开学妻子谢芳:“就是像刚才说的那样,他在上海,那他负责他个人的生活起居。那我在武汉打工,我就照顾我自己,我儿子的。”
根据现行的教育制度,国家给予博士生每月一定的补贴,北京,上海,南京等地基本上每人每月500元,而其他中小城市最低的只有每月300多元。有人把博士生三点一线为主的生活形容为“三位一体”:一个狭小的床位,一个固定的机位,一个随便的食堂座位,加上一个瘦弱的身体。
曾子墨:“他从来没有叫过苦吗?说仅仅靠这300多块钱,没办法生活。”
李开学妻子谢芳:“没有,从来没有。”
曾子墨:“你和你先生两个人似乎都不太愿意去承认,在生活上,在经济上所面临的这种压力,是真的不觉得有压力,还是说,就是要强?”
李开学妻子谢芳:“这个从我自己本人感觉,因为先生没跟我说过,他自己在那里一个人生活,我不知道,那更不要说我的感觉。那我个人也没有这方面的,我就只是感觉只要有他人在,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曾子墨:“有评论说在你先生身上压着几座大山,包括像课题、论文、家庭、经济还有以后的就业,这样的说法你同意吗?”
李开学妻子谢芳:“我作为一个妻子,不知道怎么样回答,就是他个人这一个,论文和课题可能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时间和精力,至于工作的问题,就我其实个人了解的话,作为一个博士,不是像我们想象,非要到行政上当一个领导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那我到一个一般的高校当个老师,吃饭是没有问题的吧。”
一个博士学位为何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校方表示,李开学在校期间还有大约4000元的欠款将一笔勾销,这些欠款包括,李开学曾申请助学贷款1.2万元,他后来通过自己打工和兼职工作偿还了一部分,剩有1000元未还,此外还欠学校住宿费1800余元。
李开学事件发生后,在网上引起大家的广泛讨论,他的校友为他在网上建立纪念堂,网友们除了震惊和惋惜外,更多地在讨论一个博士学位为何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曾子墨:“回想李开学求学的过程,您认为他为什么会读得这么艰苦,最后会甚至是死在电脑前面?”
李开学同学:“我认为这还是跟他有些想法,他可能不太,跟我不一样。因为我感觉40多岁人来读博士,我个人认为是不太合适的,但是他可能有他的想法,他可能不了解高校的这种,可能至少不了解这个学校的导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对自己的这方面的情况就没有把握住。”
李开学的同学介绍,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经济压力,就业问题,是现在每一个博士生都要面临的三座大山。除此之外,为导师打工更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学生甚至把自己的导师称作“老板”。一些学生反映,一直为‘老板’做着与专业没有关系的项目,每月得到400-500元的报酬,如果在外面一些公司兼职,挣的钱要远比这个多。可为了完成论文,顺利拿到学位,还是不得不跟着“老板”做。
李开学舍友:“在现在的这种学术体制下,你认为导师跟学生的关系是平等的吗?然后就是说,当导师说我这有个课题让你去做一下,你能跟他讨价还价吗?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敢去这样子做,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因为你的话语权是不平等的,而且在博士期间来讲的话,可以说导师是掌握你所有的,怎么来讲,也不能说生杀予夺大权,就是说你必须要按照,全部都要听从他的一些想法,否则你就……,当然可能有的导师会好一些,但是我觉得最起码从体制上,还有从文化上来讲,学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在对李开学事件的评论中,除了叹息,也引起了目前在读高校生对博士培养机制的讨论,由于能否毕业不仅仅取决于论文的水平高低,博士生在专注学术研究之余,还要为其它所累,而随着目前中国就业形势的愈发严峻,博士生背负的压力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