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词的可怕之处
2007年11月28日 16:22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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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你要知道她们长大了就做母亲。

窦文涛:哎哟,真是。

刘索拉:这是非常坏的一种事情。

陈丹青:所以母亲这个词很可怕的,你要知道很多孩子非常不幸的经历跟母亲有非常大的关系。

窦文涛:你上次谈到一个女性教育,你说中国现在没有女性教育。

陈丹青:没有没有。

窦文涛:你想象中的女性教育是什么教育?

陈丹青:第一,我一直认为教育不仅仅是学校,更不是上课、不是学位、不是专业。教育它发生在所有领域,而且最重要的是家庭教育。其次是邻里,然后再到社会,最后才是学校。我们现在教育的畸形就是他假定所有教育都在学校,你进过学校就算受过教育,其实不是这样。翻回来看,人生最早的一个课堂其实就在家里面,你爹妈是什么样子,你叔叔、你爷爷、奶奶、外甥、侄子这些,所以这一切都构成你的教育。其实等到你进幼儿园,你进小学,你已经被教育过了。可你去看看我们今天家庭有什么教育。

窦文涛:那你认为,应该是爸爸妈妈教女儿怎样做女人吗?

陈丹青:谈不上教,就一个像样的娘做的样。

刘索拉:你是一个什么的人,你孩子就是。

陈丹青:你一个不像样的娘,天天跟你一块吃饭。

刘索拉:看到你的样子就受影响,你根本不用去说。

窦文涛:比如有些人说有时候台湾女孩一块聊天,挺让人舒服。但是也有人讲这是因为台湾是夫权社会,他骨子里是那种传统教育,比较男尊女卑,女孩比较抑制自己。所以出来一种女性,这算一种女性教育吗?

陈丹青:台湾我倒不愿意说是一个夫权社会,就是我这么猜就在那个社会,第一他有发生过文化大革命,没有历经这种政治运动。第二所谓三纲五常,温良恭俭让这么一个传统,即便不是主流,但至少在家庭单位没有完全消失,在同事之间,在人际关系之间它大致还在。还有个礼仪,还有个度。

窦文涛:礼仪。

陈丹青:对,可在咱们这儿,几十年可以说全丧失已经。

窦文涛:真是,所以有的时候跟他们台湾人聊天,我的感觉很复杂。其实有的时候我又觉得我有某种程度的自由,是人性恶的自由还是什么自由。比方说你跟台湾朋友在一块聊天,我发现他们真是互相赞美。

陈丹青:他有教养。

窦文涛:比如说索拉兄真是了不起啊,全是这儿,很讲礼貌。但是我当时心里的感觉是。

刘索拉:竞选的时候,他们也打架。

陈丹青:你觉得自由,因为所谓教养,其实是个束缚。

窦文涛:是是。

陈丹青:就是要克制,很多事情你要克制的。

窦文涛:对。

陈丹青:可是咱们这儿一路教育下来,他不让你克制。比如文化大革命小孩子撒开了造反,想骂就骂,想砸就砸。所以这会可能会觉得尤其北京的孩子,高干子弟什么,给我们南方孩子的感觉就是真牛,出口就是横得很。但这背后代价很可怕的。

窦文涛:这到最后都成动物啊,动物世界。

陈丹青:我到国外也是这样,国外我跟文人书生交往,艺术家交往,我发现他们其实都很有教养,他弄得艺术惊世骇俗,可是你人坐那儿,其实都是很好的人,很害羞的人甚至,就人我之间的关系。

窦文涛:这就是有人格教育。

刘索拉:我想还有一个区别就是社交仪式,在社交场合的教养这是一种东西。还有一个是生活,生活和社交仪式不是一回事。所以这个地方我们还得分清楚,我们见到的是社交仪式中的教养,具体他们在生活上是什么样,比如在西方对个性的这种解放,相对来说要是台湾跟西方比的话,西方无论男性女性在个性上的解放都要开放得多。台湾我不了解,就去过一次,在那儿呆一个星期根本不知道台湾怎么回事,所以我没法说台湾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的感觉就是,我只能说大陆现在这种混乱是它又有了所谓开放,比如文革这种开放,还有加上大陆其实女权主义进来特别早,就在二三十年代女权主义已经进来大陆了,但是这些女权主义很快因为战争就变成共产党,马克思主义。

陈丹青:左翼,左翼。

刘索拉:然后她就变成共产党,这又是一个混乱,就是你到底是革命还是女权,这俩东西又变成一个混乱。所以大陆的女权它是一个不清楚的信号,它不是一个对女性的完全的解放。而是一个刚刚觉得女性主义有了意识,突然啪啦这女性主义又变成革命战士了,然后革命战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们的父母那辈,我们看到他们都已经混了,就是女人你觉得很厉害,但是她好像又在革命,她是一个革命的感觉。

陈丹青:这个在党内特别多,我看最近一直被的议论的女儿写她的母亲,我有这样一个母亲,其实那个母亲放回到二三十年代延安那个背景下,其实就是一个女权主义的先驱,只是当时不是这么说法。

窦文涛:女权主义。

陈丹青:但是有这么一帮女的,包括你母亲都可以属于。

刘索拉:我妈妈就是女权主义。

陈丹青:属于这一代。

刘索拉:对,就是这一代。

陈丹青:就是我要学画,我不要媒约婚姻,我得走,我要革命。然后到处都容不下我,我得走自己的路。所以那个时候的娜拉走后,一部分就去了延安。问题是进城以后她们变成党官。其实她还是一个女性,她要的所有虚荣爱慕,青春,种种这些。她在四十九年以后进入一个扭曲的状态,所以绝大部分就是高干里头的女性在解放以后在生理和心理经历非常扭曲的,再加上很残酷的政治斗争。

刘索拉:但是他们这一代人还是。

窦文涛:所以索拉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陈丹青:她都属于有左翼基因的。

窦文涛:没错没错,索拉说女权还是很女人,广告的时候,我口红是不是要补一补。

刘索拉:女权主义不是这意思,就是说不想到自己的女性。

窦文涛:对对对。

刘索拉:尤其现代女权主义就是什么都要。

窦文涛:没错没错,现在这女的野心勃勃,她什么都要。

陈丹青:女权主义也有个成熟的过程,就是现代女权更成熟了。

窦文涛:所以我听你们刚才说,我就感觉到它实际上涉及到一种人的教育,人格的教育。像我们大陆经过那个年代的人,一些很有教养得外方人士,我心里反倒有时候觉得挺得劲,为什么?就觉得像你那样我也行,但我还能不像你那样,你不能像我这样无法无天。

刘索拉:我们还有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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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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