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文化”一去不返
2007年11月27日 17:02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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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索拉:我觉得现在是不是受日本台湾的影响太浓了。

窦文涛:有影响。

刘索拉:因为日本就全是这种小女孩,因为日本整个男性社会就这么一个传统。

陈丹青:原因之一就是有种下意识的报复心理,老人文化太久了,永远上头一层层压着你,年纪大的人,所以现在可能大家未必意识到这个,但是就是该轮到我们上了。

刘索拉:但是你说老人文化叫文化,现在他说的小女孩不是文化,这等于是社会现象。就是中国这么大一个地,这么多女的,如果所有的小女孩在16岁就必须得抓着一个老草,抓着。

窦文涛:老牛。

刘索拉:然后到20多岁觉得自己完蛋了,嫁不出去了。这个是一个特别可怕的人生。她这一辈子真的白活了。

陈丹青:这还不光是女孩,我想在每个领域,每个人群里面,其实都有很深刻的不安全感,体现在年龄上。比方说演艺界,或者说白领,或者就在大学校园里面,这种不安感越来越强。

窦文涛:这种不安感在你身上有吗?

陈丹青:没有,真的没有。我们年轻时候不是不安是绝望。我们觉得反正我这辈子不可能念书了,不可能回城了,更不可能说出国这都不在想像当中,我们小时候,年轻时候要求非常低,第一我能回城,就哪怕我调到里都好。一直到20多岁,我们一个最高理想,就赶紧离开这个村子,这样度过了青春。

窦文涛:我曾经听一个跟他同龄的作家讲他是什么心情。我说我们这代人啊,活一天都是捡来的。感觉是劫后余生,说你想想文革的时候,很大概率我就死了。今天我活着赶上好时候了。

陈丹青:对,特别容易满意。

窦文涛:特别容易满意。

陈丹青:是是。

刘索拉:我们在十几岁的时候,根本还没想到得抓老牛什么之类的。

陈丹青:非常同情今天的年轻人,因为设身处地想,就是我们那会虽然绝望,你周围看看大家都绝望,全在农村,或者全在工厂,你了不起也就是在城里有份工作,工资到顶了三十几块钱,所以你没有可比的东西,大家都挺惨。到改革开放以后,开始出现幸运儿,比方说我考上了,你没考上。但那个差异没有像今天那么大。今天的孩子从他上大学在校园里他就开始比,原来一起的同学,一个是考上了研究生或者博士生,我没考上。出了大学以后,你年轻多少,我年轻多少,一会瞧着你已经有房有车,他在贷款,我的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这种压力,这种不安,弥漫所有。

窦文涛:我现在感觉今天这是。

陈丹青:我非常同情他们。

窦文涛: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陈丹青:大锅饭没有了,可是西方的恶性竞争又进来了,竞争的游戏规定还没有建立,只是一个竞争,一个淘汰,所以非常不安,然后当然也影响到中年人,就三四十岁那一代,因为他马上就瞧着底下“哗哗”一波波上来,都紧张啊。

窦文涛:是这样。

陈丹青:是这样,你瞧着公司一张张新面孔进来,一眨眼90后都上来了。

窦文涛:是是。

陈丹青:你瞧着自个儿,日历一翻我这生日又快到了。真的,很具体。

窦文涛:没错。我听一搞音乐的一个人,差不多三四十岁,看看那些年轻人玩音乐的,他说我就感觉这些年轻人都是拿着铁锹埋我们呢,一锹一锹。刚才聊到80后90后,争先恐后气势汹汹,我跟你说现在网上,就是图象时代,你看一图象,引起一片板砖,90后这张照片叫《90后炫妇女》。

陈丹青:炫是哪个炫。

窦文涛:炫耀,炫耀。这个女孩把自己的照片弄出来,还有一张照片,咱就别出了,甚至有人怀疑那是在吸毒,但是这张照片底下它有文字,说你们这帮80后的孙子,你们就天天在老板的辱骂下,在工作的责任下,你们就过你们可怜的日子,你们有钱吗,你们有我有钱吗?当然网上就有很多人骂她。说你手里的钱哪来的,还不是拿你父母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开始出现这种感觉。

刘索拉:网上什么事都有。

陈丹青:他们被夸张了。

刘索拉:你就没必要去,这不是一个考虑的情况,小孩玩的事。

陈丹青:被夸张了,被夸张的一个情况。到这些人身上自己夸张自己的一个年龄,一个代纪。被夸张了,咱们小时候,哪有我是50后的,你是60后的,没这说法。我觉得这是一个受宠的概念,我刚到清华教书的时候,比方说你们70后的孩子,他马上就抗议,我们是80后的,就一点不能说错他们的代纪。不能说老了两岁,他都要跟你指出,我是80后的。然后他们互相也问得很清楚,那你是学姐,你比方说79的,我是82的什么这些。年龄意识特别清楚。

刘索拉:对不起,我拉回我们乐队来说。

窦文涛:对对。

刘索拉:我在我们乐队里头的人就是从老的,就是李仁为老师比我老一辈,就一圈嘛,六十多岁了,我五十多岁,下头我就有四十多岁,三十多岁,二十多岁到现在十几岁的,就是每一代都在我们乐队里头,我就这感觉,我说的什么呢,你要有这种感觉,我得抓着我这一代,那你就死了。人还是活得宽一点,小孩就是比你有青春力,小孩就是要上来,但是老的有老的好处,你是标志着这一代,你就不要想着下一代。

窦文涛:但是我见过一个22岁的女孩,她就叹气,哎呀,一下我很快就30了,她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什么呢?22恩岁吧,20岁的时候,父母亲说晚上不准跟男同学出去,就看着,死看着,但是才过了22岁,马上这个女儿的父母亲就开始着急,哎呀,有什么合适的男同学啊,领到家里我们看一看,又怕女儿嫁不出去。

刘索拉:这是父母的问题。

陈丹青: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在上海,我父亲就在公园里看到,泱泱的一群人就是爹妈在那儿互相问,你孩子多大了,我这儿有个闺女,咱们见一面怎么样,我爹走过去还给他们拉住,我儿子50多岁,你孙女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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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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