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辉:但是也要经过一些,就是内心的很痛苦的一些历程,对吧?
杨之光:对,你看我现在画的对象,都是前人很少画的,没有人画甲板、军舰,没有人画喷气式飞机,我六十年代就画了。1960年我画海军、上军舰,跟海军一起出海。然后六十年代我又画空军,可是我是一个国画家,我不是版画家,也不是油画家,这个工具是最难对付这个新的内容的。我愿意干,这就是我一个特点,就是我觉得我的一生就是追求一种,哪里困难我喜欢做困难的事情。
这张是在1983年,八十年代了,我反正每十年有一两张代表作,这个是八十年代的代表作。这个《儿子》这张画的意义在哪里?这是中国的变化,就是我说与时代同步啊,我就是同步在这个地方。就国家在发展,变化在哪里呢?我通过形象来表达。那个铁人那一代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可是他们新一代不得了,新一代有少年宫,学提琴、学绘画、学书法,他的儿子就是学提琴,当时我参观了他们的少年宫里头的,很感动人。工人的儿子学小提琴,这是一个新鲜事物,我当时就说这个题材好,给我抓住了。老工人虽然听不懂他拉的什么,有多高明,他听不懂,可是他。
许戈辉:但是很认真地在听,而且特别欣慰。
杨之光:陶醉,真是陶醉,陶醉在哪里呢?这个生活变了,整个生活变了,他的心情不一样了,所以我把幸福的生活,把它浓缩在一张画里面。
许戈辉:您现在回顾自己的先生,像徐悲鸿啊、高剑父啊,您觉得他们对您最大启发的一些理论是什么?您现在又希望把什么样的感悟告诉您的学生们?
杨之光:因为历史的长河,后浪推前浪,它是永远不停息的。那这个过程当中老师是走了第一步,没有老师的第一步,也跨不出我们的第二步。所以高剑父老师、徐悲鸿老师,他们老一辈伟大在哪里呢?他就走了很难走的一步。比如高先生画飞机是第一个,画坦克、高剑父老师还画坦克。
许戈辉:高先生画过飞机、坦克。
杨之光:他有这个胆量,为什么我不能画喷气式飞机呢?是吧,有一个问题就提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做呢?像没骨人体,我们的同行都知道的,你看了我的画就知道,这个难度在国画里头是绝对是最难最难的,一笔下去以后什么都有了,颜色变化、肌肉、骨骼,全要体现出来。有时候连回头都不回头,回笔都不回,一次完成。这个不是短时间能出来,长期的训练,长期的顶住困难,实验成功了。
许戈辉:这个就是《九八英雄颂》啊。
杨之光:对《九八英雄颂》。
许戈辉:对,这个是抗洪的。
杨之光:这张是我那个应该说是近期的,近几年来的一张代表做,晚年的。
许戈辉:其实我对这张画吧,我一直是有一点不懂,我觉得这张画是在您的作品里,最不像中国画的。
杨之光:对对,而且这张是一个大胆的尝试,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那个所有的形象都是没骨画法,都是一笔成型,就是不用怎么构线的。
许戈辉:对。
杨之光:那在这么大一张宣纸上画那个,那个浪也不得了啊,很难画的,那个海浪,那个闹水灾嘛,难度特别大。可是我画成功了,为什么?我积累了好多年的没骨画的经验,我最后我一定要突破一下,我一生当中最后的一次突破,就是我要在主题性创作上适用没骨技法,结果试验成功了。当然这张画以后,我就画不动了,身体不行了,身体坏了。这是最后一次试验。
在杨之光眼中,有两件事让他这一生最为得意,1997年他向中国美术馆、广东美术馆、广州艺术博物馆、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捐赠毕生作品共1200余幅,并获得文化部颁发的爱国义举奖状。
杨之光:我把我一生的心血,为什么一下子全部捐给国家?
许戈辉:1200多件。
杨之光:1200多件,这个在全国来讲都很少的,这样一次性地捐完。那我把它变成钱不好吗?我不可以改善生活吗?可是艺术作品留在世上的意义是在哪里?为什么我要留给国家?这个问题想想,值得深思一下,不是为了改善生活,不是为了子女增加遗产,这都是,不是我所想的,我所想的一个艺术,我的艺术所有的艺术品都是老百姓、群众,帮我一起完成的,应该说。我画飞行员、飞行员给我做模特,穿了皮夹克,不得了,热死了,他是为了我完成一张画付出了代价,我这样一种关系,我跟群众是这样一种关系。画完了以后,你仅仅想着变钱不应该,我觉得不应该,所以我把我的画全部交给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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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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