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克鲁格曼：我对奥巴马政府挺满意

保罗：当时没有入选克林顿政府，有几个月时间我感觉很不安，后来我觉得会有更好的事情发生的。我这个人就是不适合呆在那里。我觉得，你必须了解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要成为一个很好的政府团队成员，这并不是我所擅长的。我觉得我现在的状况不错。其实我非常同情现在的美国政府，他们都是好人，方向也正确，但是我非常希望他们能够更快前进，因此我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做的更多，但是我对他们的目标十分同情。

我和奥巴马政府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之间并不缺少交流，有时认为我是正确的，有时他们认为我不正确，但这并不是问题。我可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改变，上一届的政府也从不和我交流，他们不同意我的观点。但是我们现在可以交流，所以这不成问题。

戈辉：大家知道在小布什政府执政时期，克鲁格曼是批评他们在应对金融危机方面做的工作并不好，小布什政府执政100天的时候调查显示支持率是17％，而现在奥巴马的支持率是67％。现在奥巴马已经上台超过100天了，你给他的表现打多少分？

保罗：如果我来评分，A－或B＋，我想是这个答案。我也有不满，我觉得他们对银行的政策过于薄弱，这也使银行力量变得薄弱；但他们的扩张性财政政策还不错，只是力度不够，还应该再提高50％。他们在金融市场方面的政策很不错，这多亏了伯南克。医疗方面的政策看起来也不错。（他们的政策）很不错，虽然没有人们所希望的那么完美，有很强的改革魄力，我觉得他们这届政府是很有能力的，整体组织有效，而且领导力很敏感。所以，我挺满意的。当然，还有很多事情我希望看到，而且展望一下，前景无限。以前的政府非常非常不好，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个很不错的政府，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

戈辉：从你的标准来看A－B＋已经是很高的分数了吗？

保罗：是的，我们在普林思顿有这样一个政策，避免分数的通胀，一个班不允许有超过25%同学得到A，所以A－已经很不错的分数了。

保罗·克鲁格曼的成名，不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很多奖项，也不是因为他有对当权者说不的光辉历史。真正让他名声大振的，是他对几次金融危机的精准预测：1996年他预言亚洲将出现金融危机，果然，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了；2001年，他指出油价将飙升，果然，2001年之后国际油价急剧上涨；2006年，他呼吁关注美国房价潜在的暴涨暴跌风险，果然，2008年美国房价下调了30%--50%；2008年，他声称全球经济陷入衰退--很不幸，他的预言再次成真。但是今天，在克鲁格曼北京大学演讲的现场，也有观众想知道这样一个“预言天才”是不是也有“犯傻”的时候。

保罗：当然啦！有啊，很多次！我没有预测到20世纪90年代美国生产力的复苏，我对早期的生产力的复苏证据感到非常怀疑，我对乐观的人持消极态度，但后来确实生产力复苏了，所以当时我过于悲观了。我所预测的美元贬值的幅度远比美元实际下跌的幅度要高，几年前我就预测美元会急剧贬值，所以，那可能是我最大的预测错误吧。但是我认为，保持自信的唯一的方式就是，要有重写历史的能力和忘记所犯的错误。我想如果预测正确率能达到50％，在经济学方面来讲，已经很不错了，可能我的预测正确率能达到54%，我觉得我不可能没有预测错误的时候。

戈辉：预言家有两大类：一类是报喜鸟，另一类是乌鸦嘴，显然你是属于后者，为什么你总是预见危机，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整体的态度是悲观的，还是说你认为预言危机会比较让人印象比较深刻，会引起人们的重视。

保罗：因为通常，危机更有意思，有很多事情会发生，比如说你是天气预报员，好天气就没有什么意思，但是飓风、台风就会很有趣。有时候，我会讲，在美国有一种律师，叫做救护车追逐者，如果有一辆救护车，他就会跟过去，因此他觉得会有一些官司，因此可以介入。我觉得我就像这种“追逐救护车的人”。我在看待世界的时候，总是会关注潜在的危机，我觉得这也许很有趣并且也很重要，所以我做了很多这样的预测。我不得不说我非常感激世界经济，原因在于当前这场危机的性质。因为在过去，如果要想了解危机，我得乘飞机旅行很久，到雅加达或者是委内瑞拉，现在我要是想去危机的中心，只要坐通勤火车到纽约市就可以了，因此，这对我来说非常方便。

戈辉：你每次做完关于危机预测后，你是热切地盼望着它的到来吗？

保罗：不是的。早在2005年，我就确信房地产会出现泡沫。但令我惊奇的是，这个泡沫在2006年9月份的时候才开始缩小，这个比我预测的要来的慢。我很惊讶它对于经济的影响会这么长，我没有想到它会持续到2007年年底。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时间是多么长。

这一次我们就是刚刚来到这个会场，就发现已近有很多人等在门外了，因为保罗的行程安排得很密嘛，然后希望听他演讲的人又很多，来看一下，报告厅里面已经满满当当了。据说是一票难求，有好多的师生还不得不站着，那么大家呢非常关心，他到底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新信息，比如说这次的金融海啸是不是已经触底了，在美国的新政府上台之后，中美关系何去何从，未来的经济什么样的走势，相信一会儿呢我们会在他的演讲中找到一些答案。

我比较希望听到说克鲁格曼作为一个美国的经济学家，他能够以怎样的视角来看待中国经济的发展。

他对于亚洲的国家，他对日本之前研究的比较多一点，我看过他在《纽约时报》上的专栏，因为他基本每天都会发他的文章在上面，但关于中国的比较少。

许戈辉：因为保罗·克鲁格曼最近炒得比较热，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经济学家，他的视角很独特，因为他不是一个钻在学术塔里的作家，他在《纽约时报》也开了专栏，而且我们有时候课上也读他很多文章，就是我很好奇就是他在这如果和这些，像我们的院长张维迎一起，坐在一起做一个讨论，他们能碰撞出怎样的思想的火花，我觉得这可能是我比较期待的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