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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源纵横交错,一个人的战争能否继续
陈晓楠:张正祥开始每天只干一件事,周一到周五每天步行二十公里在滇池周边巡查;而周六到周日,在家里把所见所闻写成材料,然后再分门别类寄给相关的部门。有时候他甚至昼伏夜出,游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去寻找那些污染企业,去查找那些污染的源头,他希望能够进一步地扩大战果。但数个月的奔波忙碌之后,让张正祥没有想到的是,他却陷入了更深的困惑当中,他说好像战斗还没有打响,他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
张正祥:大大小小的有上万个餐馆,每家餐馆我还不敢多说,只给他算一个立方米的污水,每天就是上万立方米的污水排入滇池了。文化大革命解放前,一挑粪还能卖几块钱,现在全部都是用冲洗式的。水箱一打开,全部冲到河道里,然后集中排到滇池里面。这条河的水是长江的主要源流之一;金沙江流域的水进入长江,水体最大的也是这股水。
面对纵横交错的排污管道,看着二十几条污流浊水,张正祥好象战场上失去了目标的士兵,已然没有了方向。
张正祥:枪林弹雨到底从哪个窗子里面冒出来的,我作为一个人来说很难判断了,很困惑。我在朝前走,他在后面放枪,我倒转过来,哪个放的枪我没有办法。
云南滇池是目前中国污染最严重,投入治理资金最多的湖泊之一。二十多年来滇池已经累计投入了40多亿的治理经费,但治理的效果在张正祥看来依然不佳。
张正祥:这么多年来投资那么多钱,但它的水质非但没有一点改变,反而就是一年不如一年地恶化下去,这个是使我最悲哀的了。矿已经封停了两年了,结果又开采,开采了又封停,封停了又开采,就是死灰复燃,现在是第三次了。像这种矿山有几十个,最少二十个,这个地方是滇池与长江区域的保护范围。一想到滇池的命运,我有的时候根本睡不着。
陈晓楠:滇池目前湖底的污染物淤积,水质富营养化相当严重,大量的水生动植物灭绝,已经成了水质恶化的重度污染湖泊之一。在张正祥看来,这全是三十年开山采石的结果。所以当死灰复燃的矿山再次破土动工,二十几条污浊的河流在他眼前流过的时候,张正祥就像是一个士兵听到了冲锋的号角,他激动、亢奋、热血沸腾。尽管他已经意识到,那个海菜金黄、千里飘香的滇池,其实早已经离他远去,可是他还是依然固执地坚持每天去巡视,去勘察,去举报,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心里踏实。这场保卫滇池保卫家园的战争,他一个人打了二十八年。如今看着滇池旁边的死鱼,看着一望无际的蓝藻,张正祥有时候会长时间沉默。村民们也说他变得有些离群索居,变得特别孤僻。当五十八岁的张正祥一个人走在滇池边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这一个人的战争是否还能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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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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