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版“余则成”潜伏者刘青石的传奇一生
2009年08月26日 15:25凤凰网专稿 】 【打印共有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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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石觉得唯一希望是回大陆把一切向组织说清楚 得组织信任之后迅速消失

主持人:1955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台湾决议案》,授权总统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武力保卫台湾和澎湖。同年11月,美国在台已经成立了协防司令部。美国的态度使得蒋介石产生了光复大陆的幻想。在1952年10月,国民党通过了反攻大陆案,正式确立了攻势作战的军事战略。招募派遣了大批特务潜入大陆,台海之间的暗战空前激烈。国民党的特务机关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向已经入狱一年的刘青石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只要他愿意前往大陆,利用曾经的身份为台湾刺探情报,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即刻放人。刘青石当然立刻明白了敌人的用意,他知道,如果自己回到大陆,不能够重新获得组织信任的话,那么台湾方面就等于是借刀杀人。

而反之,如果他能够获得信任的话,他也只能为了在台亲人的安全而替国民党卖命。

解说:思前想后,刘青石觉得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到大陆,把一切向组织说清楚,得组织信任,之后迅速消失。给台湾造成了自己已经被杀的假象。这样呢,他才能够既不违背自己的信仰,又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虽然说这一切对刘青石来讲,未来都是无法预知的,但他最终还是作出了返回大陆的决定。

记者:当时回大陆去有没有顾虑呢?

刘青石:当然有顾虑啊。特别是我的四哥反对。他看的书也多,对这个政治斗争利害关系也比较熟悉。你有这种情况,你经过敌人的手再回去啊,人家不会相信你的。你说老天也不会相信你的。意思说你没好下场。

记者:那你当时怎么想?

刘青石:当时我是没有给他回答,但是我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反正我是有责任,把被破坏的情况交给组织。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记者:你觉得你有一个任务?

刘青石:有个责任。我是被捕的,组织破坏的情况,蔡(孝)乾的情况,就我一个人知道,别人不知道。

记者:所以当时你一直觉得,心里有很多事情得跟组织说。

刘青石:整个的就跟组织交代完了之后,至于你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我想我一辈子就这样,这样过来的,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负责任。

解说:在被关押了近两年后,刘青石和家人被释放出狱,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这个历经磨难家庭得以短暂地相聚。

刘青石:那个时候啊,大家心里明白只有分离了。只有分离,是时间多长很难讲了。

记者:您走的时候,给妻子留下什么话了吗?

刘青石:就是说你要是生活有困难呢,你要另外再嫁给别人。反正我本身是不会结婚,等到迟早有一天能和你见面。你愿意回来我欢迎,你要是有更好的生活啊,我不反对。

记者:你这么说了以后她呢?

刘青石:哭也哭不出来了。她已经经过了这一系列这个磨难了,人有点儿麻木了。

记者:麻木了?

刘青石:已经麻木了。

解说:告别了妻子、父母和两个幼年的孩子,1956年春夏之交,刘青石途经香港,进入了大陆。

记者:踏上大陆的这个土地,当时什么感觉啊?

刘青石:第一步踏上这块土地,那得到解放了。在台湾是孤儿,这个是真正的家啊。

记者:虽然没有家里人,可是你觉得这是真正的家。

刘青石:对,可是这个孤独的寂寞的心情啊,一直没有解除。

解说:1956年从台湾回到大陆的刘青石,很快和上级组织取得了联系。在写下了十多万字的材料,经过一年的审查后,他被送到了北京郊区的一个农场。

刘青石:把我带到农场那一天,我就马上就跑了。

记者:为什么?

刘青石:农场有政治犯,有刑事犯,有劳动教养犯。怎么会,我下放给我下到公安局。什么地儿!当作敌人啦!日本人打,国民党怎么欺负,我都没有什么痛苦,是吧。今天自己人你把我当作敌人,搁在那个跟敌人,我曾经认为是敌人一块儿。

记者:当时你就跑,跑到了哪儿?

刘青石:一到那儿我就跑,想要到铁路去撞车。

解说:刘青石没有死,他被随行的干部拉了回来。

刘青石:给我拽回来。后来,每个月给我寄来30块的生活费,意思是说也不是当作职工。也不是当作坏人,也不是当作干部。就想把人给你暂时搁掉在那儿。就是说这个台湾解放了再解决,情况弄清楚了再解决。

解说:刘青石开始了既不是罪犯,却也说不清身份的农场生活。

刘青石:我得插秧,种菜,种苗啊。那比谁都快。

记者:就成了一个真的农民了。

刘青石:农民了。插秧能插一亩二,八个小时吧。

记者:那时候自己心里后悔回来吗?

刘青石:不后悔。

记者:为什么没有后悔回来?

刘青石:没有做过违背良心的事,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对得起党,对得起自己的信仰,没有这一点就活不下去了。

解说:五年过去了,刘青石没有等来台湾的解放,却意外地等来了由组织交给他的一封妻子辗转寄来的信件。妻子在信中诉说了一个人独自抚养孩子的艰难,和希望和他早日见面的心情。

刘青石:我不敢回信,那信也就扔掉了。

记者:你捧着那封家信什么感觉啊?

刘青石:哎,真的复杂啊。很复杂。你写嘛,不是爱她啊,是害她呀。不写嘛,好像那种,一种这个妇女的心结,夫妻的情节纠缠着。

记者:那封信看了好几遍吗?

刘青石:当然看了好几遍,看了好几遍。最后结论,这个是敌人的把戏。

解说:对于台湾的亲人,刘青石只能做一个活死人。而在农场,他又是一个因为保密的责任不能暴露自己的历史,没有一个朋友,身份不明的人。刘青石时常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在台湾那个荒凉的墓地潜伏的岁月,陪伴他的只有漫无边际的孤独。

刘青石:就劳动。太苦闷的时候,夜里也好,有时候跑出来,就再跑跑。白天的时候参加他们家属劳动,累了一睡就算完了。

记者:就不能让自己静下来。

刘青石:对,静下来就坏了。有一次斗争会,就斗我。有一个干部站起来,你是蒋介石什么什么的爪牙。我说你是什么玩意,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就拉进去了。斗是斗啊,我挺高兴的。

记者:为什么呢?

刘青石:有发泄的地方啊,要不然就会错乱了。好像我又活过来似的,另外变的一个人活过来了。那个时候我还挺着胸,这样的,人家看着我好像挺可怜的。我还望着他们,挺着胸,好像挺英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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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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