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开得胜”和“当场反悔”
经过战争的洗礼,小镇板门店被夷为平地。不知是哪位将军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儿,圈定板门店为双方停战点――夜晚用探照灯直上直下打出一条光柱,再以此为圆心,1000米为半径,划出一个“非军事区”――这片瓦砾堆,便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
一天,双方联络小组和几十名各国记者来到板门店。美军少校联络官提出由谁负责搭建一个大帐篷。
“帐篷不行。”我志愿军联络官说,“天气越来越冷,起码也要建造木板房。”我的同学白颖,担任朝中方面联络小组的英语翻译,我是他的助手兼速记员。
美军少校狡黠地眨眨眼睛,对我方说:“你的建议非常好,应该建造500平方米的木板房,还要有桌椅用具,尤其要有供电设备,保证通讯和供暖。”
“你想得很周到,那就由你方负责施工吧。”我军联络官反应神速。
“可以由我方施工,美国的机械化工兵效率世界第一,这个,大家是知道的。”
初步协议,双方点头,写在联络小组的协商记录本上。各国记者也在随时录音和做笔记。
“多长时间完工呢?”我军联络官立即追问。“三个月。”“不行,太慢啦。”
另一个美军联络官说:“如果空运器材,两个月完工。”“太慢!看来,你方对于早日开始停战谈判缺少诚意呀。”我军联络官瞪圆眼睛说。
美军少校说:“鉴于板门店目前处于你方的实际控制之下,建议由你方负责清理场地、修复公路,在小河上搭建一座汽车渡桥。如果这样分工,我方愿意争取一个月内完工。”
“同意这样分工。但是,你方的工期仍然太长。一个月,联络官先生,你应该明白,多打一个月的仗,侵朝美军至少要增加一万人的伤亡。”
美军少校急了:“我们不接受威胁。”“你这是蓄意拖延停战谈判。”“请问,你们认为工期多长才算不拖延谈判呢?”“七天。”
白颖刚一翻译,新闻记者们先叫了起来,美军少校也跟着叫:“这里是战场,不需要神话。难道贵军能够七天完成吗?”
“你们刚才已经承诺建造500平方米房屋,现在又当场反悔,出尔反尔,这是很不老实的表现。”
“如果你方能够在七天之内建造500平方米房屋,我就承认当场反悔。”新闻记者纷纷举起录音棒、照相机、摄影机,对准志愿军的联络官。
“可以。”我军联络官嗓门挺大,“在协商记录上签字吧。”“贵方肯定能七天完工?”美军少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朝鲜人民早日过上和平生活,包括修路搭桥,全部工程保证七天完成。”闪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欢呼起来。
美军少校立刻伸出手,说:“哈哈,太好了,感谢上帝……我们马上签字。”双方译员立刻核对协商记录,对方强调写清“七天”、“供电供暖”等关键字眼;白颖则强调写上“当场反悔”、“为了和平”等关键字眼。
七天后,两栋总共500平方米的装配式木板房,包括桌椅用具、柴油发电机组、电灯电话,以及室外的停车场、道路、渡桥,神话般地出现在板门店的废墟上。
很快,一条内容相同而说法各异的电讯稿,分别刊登在全球几百家报刊上,标题大都是“板门店的奇迹”,“中国人旗开得胜”,“毛显示神力”,“中国人说到做到,谈判未开,先胜一局”,“人海战术又有实例”,“美军代表承认当场反悔,停战谈判前途多舛”……美军代表十分恼火,此后经常拒绝新闻采访,还多次发生驱逐记者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