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人:正直与成功的矛盾
2009年05月29日 10:59凤凰网专稿 】 【打印已有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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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卫视5月28日《开卷八分钟》文字实录:

梁文道:我记得90年代的时候,有一阵子非常流行一些学者散文,他们流行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平常觉得学者做的大学问,咱小老百姓看不懂。但是他写些杂文、散文,亲近一下大师,又学点知识、长点见识,这不是很好的嘛。前两天我们介绍那两本文集,都有点这种风格。

那么今天我要介绍这本书就很特别,它具备的是另外一种,有一方面你像《鲁迅杂文》谈过去的事,发挥成杂文。另外一方面有一点中国古代文人向来就有的传统,就是一种喜欢读历史书,这是中国人的喜好,然后从历史书里面找一、两个人物,重新分析一下他,发挥一下自己的看法,然后形成一个跟以前的史家对他不同的意见。那么这种做法不一定是今天看来专业史学家的做法。但是对我们一般人来讲,看了却非常过瘾,而且常常会有别树一帜的新见出来。

这本书就是《中国好人》,副题:“刀尔登读史”。谁是刀尔登?刀尔登这个人很奇怪,刀尔登是个笔名,而且这个笔名是取自于我们的作者,我们作者其实叫邱小刚,是来自他曾经去过辽宁附近的地方叫刀尔登,但他从来没进到那个地方,但就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就拿来当笔名。话说这个刀尔登人人都说是个当年北大三才子之一,但他本人不大愿意被人这么称呼。在网上用几个网名来来去去,很多人都认为是,简直是当今中国第一杂文大家、散文大家,文章写得非常好,信不信?我现在就念给大家听听看。

他其中有篇文章叫做“家有小学生”,讲他三年级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子他就说怎么样呢?他说,他困惑于一个问题,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教自己这个孩子。为什么这是个问题呢?他说他希望孩子是能够是个好人,希望他有好的前程。也就是说,既希望他是个正直的人,又希望他在社会中成功,而以现在的情形,或可以预见的将来看,这多少有些矛盾。

然后他就说,比如说上个月儿子要我们买荔枝,要多多的。他一向不喜欢荔枝,我和妻子自然要问是怎么回事?原来他的班主任要过生日,而几天前,这个班主任曾偶尔谈到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荔枝。有趣的是这儿子其实并不是太喜欢荔枝,也不太喜欢这个班主任。那么他就说了,这种事让我厌恶,但我们应该怎么指导他呢?

他又说了,前几天看到他写的作文叫做《国庆游记》,里面有大量的溢美之词,无论是对于路旁的风光,还是对他自己的幸福感,而他描写的那个地方,我简直就没去过。他洋洋洒洒的写“拐过去,我就看见了大瀑布,哎呀,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我也看见过,那个所谓的“瀑布”,比我高一个头,用来淋浴倒正好。而语文老师在这一行浓圈密点,评云:“贴切!”我还能说什么?随他“直下三千尺”去吧。难怪这本书叫《中国好人》,一开头就告诉我们,在今天,在中国,你要教一个孩子当好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是刀尔登在历史上面挖掘一些人物,谈他们到底是好是坏的的时候,他又显示出有时候某种的价值虚无感。这个价值虚无感,并不是因为他很虚无,而是因为这样的一种虚无,这样的颓唐是来自于过去我们的历史太僵硬,对于对错是非讲的太硬。比如说冯道,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对不对?这个冯道就说到了,他挨骂在于他历仕四朝十一主,拿丧君亡国不当一回事儿。所以很多人就骂他,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几个朝代都还在当大臣,这太过分了,是不是?

然后,这里头就说到,其实我们要注意对冯道来讲,我们现在总是用“忠”来要求他,但是往往忘记了,当时很多所谓的“忠臣”,干起事儿来很残忍、很可怕。而冯道这个人,他虽然不忠心,但其实他是个大好人,他怎么好人呢?他说他很廉俭,他曾经劝过耶律德光不要随便杀掠;他救过违反买卖牛皮禁令的20个人;他把武将抢回来的妇女送去给别人家,然后找到人家来自哪里,再把她送回去。你想想看,像这样的人,你该不该说他其实是个好人呢?

反过来大家都说是好人,比如说像包公,我们的刀尔登对他就很有意见了。他说这个包公,他读他的东西总有几个疑惑:一来,为什么他好像没有朋友。二来,他为什么弹劾张方平的上书,没有流传下来,这个也就罢了。第三就是说他这个人怎么好像从来没笑。当时很多人对包公有个讲法,就是说“包公笑,黄河清”。就是包公要是笑,比黄河变清还困难,那么他就说到,这样的一个不会笑的人,无论的多么多么值得敬佩,也很少有人会喜欢有这样的一位同僚,这样的一位邻居,或者这样的一位表外甥。

所以你看像这样的人,某个角度来讲,是很可怕的。那么刀尔登在这本书的后续讲“猫”,他喜欢养“猫”,这里头说了一些事情,我觉得很能够把他这本很有颠覆性,文笔很辛辣,很有趣,但是这个中文我又觉得非常的简洁、有劲、非常有味道。常常是读完之后,他也没有个明确的判断,你可以慢慢的思索,慢慢的咀嚼。

最后他在后记里头他就说到,他认为,我们现在很多人看这些历史的时候,或看当前的事情,他说,我们最不愿意承认的许多事情之一是,我们只不过是船上的乘客,也不掌舵,也不愿意出力划桨,只在一边心怀嫉妒的发泄牢骚,甚至威胁要把船钻一个洞,或再三检视帐本,看看都有谁欠了自己,利息若干。一边希望别人都失败,一边害怕万一轮到自己掌舵,实在手足无措。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时代才是好时代?我们又该怎么做才好呢?他就说起了一个故事了,清朝的时候,有位名人叫做张缙彦,他曾经被流放过灵骨塔。黑龙江灵骨塔是清朝初年流放人最有名的地方,一大堆文人、学者、各种政治意见、各种文化学术立场,都有很多人被流放在那,这等于去了北大荒,应该是很痛苦的。

只有我们这个张缙彦,他呼朋引类,浩浩荡荡带着大批图书、十来名歌妓,一幅要从此之后乐不思蜀的架式。然后他就说到他当时到了灵骨塔之后,本来这个人没什么气节,但是他很帮助朋友,任何人来了之后,本来很痛苦,觉得来流放,他都会把他们照顾的老好,弄了一帮文人,本来在中原很不得意,要被大是大非、大忠大节所困扰,天天过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到了这里,不一样了,突然之间流放的地方,变得世外桃源,大家开开心心的,往来很愉快,一下就挣脱了过去所有的烦笼了。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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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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