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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最近我正在看一本书,这本书火的不得了,那就是留美的著名的历史学家唐德刚先生,去采访张学良少帅,访问他口述下来的这些历史回忆录。这本书大家都说,看的时候觉得特别搞笑的一点就是发现这什么少帅,就是一个少爷嘛,他完全是耍少爷脾气,当年西安事变的时候抓蒋介石,完全就是一副拍桌子,老子我不爽了,我就把他抓起来,不是一个那么考虑大局,深谋远虑,想为了国家要搞抗日才做这些举动。看来过去我们对历史的某些常规的理解,尤其中国大陆里头,我们过去对张家两父子军阀的理解,是过于的刻板,过于的正面,过于的美善了。
原来早在此之前,就已经很多历史学家写了一些东西去讽刺这个两父子,今天给大家介绍这本书,《近代史上的鸡零狗碎》,那么这是张鸣教授,人民大学的政治学系教授,张鸣教授他的一套文集里面的其中一本。那么这本文集是他最有特色的一部文字,我不是说他别的学术研究做的不好,做的很好,但是他这部文字里面的文章是最多人知道的,为什么呢?过去曾经在杂志专栏里面登过,那么完全就是他平常读书,读杂书记下来的一些笔记,里面看到好玩、有趣的东西就抒发成文,有点古人的风格。
那么张教授由于长期研究军阀史,所以这里头也特别关于军阀的东西特别多,比如说这里面讲到,张氏父子头上的光环,到底靠不靠得住呢?你比如说,他就说到当时军阀大多不懂民主政治,但是几个在北京统治过的军阀,基本上都能够尊重一点点人权言论自由,尊重教育自主。那么报纸上有骂他们的,但不会随便抓。
但是只有张学良他爸,张作霖他怎么讲呢?他自己这么说的,刘邦当年入城约法三章,我就一章,哪一章?不听话就枪毙。这简直就是过去我们看的那种电影、电视剧里面那种,不高兴拿出去毙了的那种大帅的模样,对不对?所以当年有名的记者邵飘萍、林白水,都死在张家奉军的手底下。
而且“九·一八”到底对不对呢?很多人都说是蒋介石下令叫张学良不抵抗,那么但是问题是后来的史学家都说,“九·一八”,你想想看,当时东北张学良手底下几十万军队在那儿,那么有很多的相当好的武器,怎么一下子就能够把整个东北送给日本只有一万人出来的关东军呢?那么完全并不是因为大家所说的蒋介石叫他不抵抗,而是因为张学良自己不抵抗。
那么张学良这样的军阀也可以说,就是说在他的笔下显得是在当时的抗日战争丧失东北这一件事情上面,要负最大的一个责任。但是张学良这些例子,或者他爸爸这些例子,还不够搞笑,当时的军阀真的有一种比傻、比蠢、比搞笑的一种趋势。比如说曹锟,是北洋军阀里面出了名的傻子,年轻的时候人家叫他“曹三傻子”,那么这曹三傻子怎么傻法呢?他当年从军,就是因为站在路边看人家结婚,新娘好漂亮,傻傻的盯着人家看,新郎家财雄势大,看了不高兴要揍他,然后逃命,跑去参军。
但是后来他也这么傻的一个人,也想当总统,那么想当总统这个瘾很大,怎么办呢?他就想到有一个办法,就是买,怎么买呢?就是凡是当时去开国会的人,每个人给500大洋,开会同意投票给他的人,再给五千大洋,结果这样子居然就能够让他这么一个“曹三傻子”买到了总统,这就是以前的民国时期,一些总统居然是这样子混回去的。
但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人是过去我们读书都读到的一些有名的军阀更搞笑了,比如说这个韩复渠,韩复渠这个名声很不好,因为抗战的时候,没有打好就放弃了山东,而且还被人编段子,说他不学无术。但是你说他不学无术,这个韩复渠当时有一个诨号叫做“韩青天”,为什么叫“韩青天”呢?他喜欢学包青天,他是一个军阀吧,但是他喜欢审案,就喜欢在自己衙门升堂来做判官,像包青天一样来审案。
那么这里头就说,韩复渠他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特别相信自己会看相,所以审讯犯人的时候,一句话不说,就光盯着这个人瞧,看着看着,如果他挥右手,那么就表示这个人给我拖出去毙了,他肯定是个坏人。要是挥左手的话,这个人我看九成九是个好人,就放了他。
然后结果有一回,就出现了特别有戏剧性的事情,什么事呢?就是有一回,有一个人是来送公文的,那么送公文进来,他一看,他坐在审讯堂上头嘛,他以为这个也是犯人,一看这个样子,长的不好,人家来送公文的,他居然右手一挥,不由分说也拿出去毙了,这些军阀还真不是盖的。
结果当时还出了一些事,又有一件事情,就是有时候他抓到一些共产党的特务、间谍,潜伏那种,这些人上来之后,要是你苦苦用刑相逼,他都不肯招,他就会敬你,这是条好汉,放了。那么反过来,动不动就招了,那马上就要把你给毙了,他特别敬重好汉,所以当时两边的特务都怕给他抓,给他抓了就头疼,就知道要想不死,只有好好的苦苦的熬下去,那么才有活命的机会。
然后这里头还有另外一个当时的军阀,想起来也够呛的,这个军阀叫张宗昌,张宗昌非常有名,史上面有所谓“三不知”将军,所谓“三不知”,第一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枪,因为兵太多;第二,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因为钱刮的太多;第三,不晓得自己有多少姨太太。
那么他们这些兵,主要的是土匪,因为土匪们、贼们都知道,他对人宽宏大量,任何贼来了,他都很愿意把他们收留下来当自己的部队。同样他对姨太太的态度也很大方,他常出去嫖妓,有时候看到个女的,不错,这个我收了,就把她讨回去当姨太太,随便街上找个房子租下来之后,原来是妓女,给他搞过一回的所谓姨太太,放在里头,门口贴张条就写的是张公馆。
但是问题姨太太难免芳心寂寞,偶尔太久了,将军老是不来看她,不行,于是出去重新当妓女,重操固业。这时候有些手下,有时候嘴巴坏,就说来来来,我们去找张大帅的老婆去,去跟她玩玩去,所以张宗昌很大方,他知道了之后,他也不生气,笑笑就算了。
你听起来很可怕的一个军阀,也写诗的,有诗一首,叫做《笑刘邦》,他说“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早已回沛县”。那么张教授很妙,他说,他在这里注了,说这个“奶奶”,他指的并不是刘邦的奶奶,而是在骂脏话,少了个“的”字,所以他的意思是“奶奶的,早已回沛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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