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莉:有人说,20世纪60年代是一个充满着激情的时代,在美国、德国、英国、意大利等多个西方国家,都吹起了社会运动的号角。黑人民权、妇女解放、校园民权、和平反战、嬉皮士文化,一系列波澜壮阔的革命席卷全球。其实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葡属殖民地解放运动已经风起云涌。葡萄牙国内修订宪法,许多殖民地纷纷独立。面对自由的浪潮一波一波地涌来,中国政府首次开腔,对港澳问题表态,1963年3月8日,《人民日报》的社论当中说,香港、澳门这一类问题,属于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帝国主义强加于中国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问题。
对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我们一贯主张在条件成熟的时候,经过谈判和平解决,在未解决以前维持现状。虽然维持现状,但是整个澳门早已经被这个时代所牵动。1966年文革在中国爆发,很快地便蔓延到了南方,当时还不到20万人口的澳门顿时成了一片红海。
解说:1966年,文化大革命在中国大陆爆发,当时的澳葡政府十分关注事件对澳门的影响。这里是澳门离岛氹仔,50年代澳门三大传统行业之一的爆竹厂,就设在氹仔,当时澳氹大桥还没有建好,交通十分不便。
谭广乐(氹仔老居民):捕鱼也有,主要做炮竹。那时不是像现在是有公路的,坐船去氹仔在半路不够水,就停在半路,等有水的时候才能靠岸。
解说:当时氹仔的居民多数都不太富裕,岛内只有一家属于教会的圣善学校,许多适龄儿童都没有读书的机会。后来工会合办了一家工人学校,给当地的炮竹工人子弟念书。
阮子荣(坊众学校创办人之一):大家都认为学校办得很成功,在这样的前提下,又得到了街坊的要求和支持要办一家坊众学校。
解说:1966年4月工会和街坊会就决定,整修工人学校附近的三间旧房子,用来做坊众学校的校舍。
林玉凤(澳门大学社会科学及人文学院传播系助理教授):1966年的时候有一个“115事件”,就是“氹仔学校事件”。在氹仔有一间叫坊众学校,他们就想盖楼,他们去申请,需要有公务的准照,但是他们总是申请不到,于是他们就决定不理会照常开工。
解说:工程才刚刚开始,大批警察随即赶到,阻止工人搭建棚架,期间工会派代表与市政局沟通却被警方逮捕。
晏德地(前代理海岛市行政局长):我经过那间学校,我整个人吓了一跳,看到百多名男女动工把学校拆烂。我回到海岛市行政局,停了车,问我属下,那学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说不知道,之后我打电话给工务局的负责人,似乎工务局他们有点古怪,这些代表没有和我达成什么协议。他们还强调,氹仔的居民不会听从我的命令,我觉得他们不尊重我,于是我下令拘捕他们。
解说:无论原因是什么?警民冲突已然爆发,许多拿着盾牌、警棍的警察到达工地与市民对峙。事件中有40多人流血受伤,两名《澳门日报》的记者的被捕,而学校代表的阮子荣背叛入狱20天,缓刑两年。不过事件却没有这样平息,而且愈演愈烈,学校筹办委员会很快得到了工联、妇联、学联等社会团体的支持,多次举行大型集会要求政府严惩流血事件的肇事者,停止干预学校修建,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殴打居民。可是当时的代理澳督施威纳却采取了强硬的态度,对市民的诉求置之不理,于是澳门社会烽烟四起。
黄文放(政府评论员):闹得这么大,最核心的问题,就是由于国内的文化大革命。
画外音: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林玉凤:那些人受伤住院,许多人就去探望。当时香港的左派也有过来。同时,在澳门的华人社会里发酵,有许多左派的人就会拿着毛语录,每天去澳督府示威,要求政府赔偿受伤者的医药费。
吴志良:我们知道1966年在内地发生了文化革命,这种风气在一定程度上也吹到了澳门,但在澳门的表现更多的变为反帝反殖民。
解说:事发不久,新任澳督嘉乐庇走马上任,然而此时的澳门早已失去控制。(1966年)11月29日,中华总商会代表何贤、马万祺、崔德祺、崔乐祺等六名代表与澳督交涉。澳督嘉乐庇承诺将彻查事件,不过长期受葡人欺压的民众,再也不愿给政府机会。
黄文放:在这种的情况下,澳葡政府没有办法统治下去,于是就在12月3日进行了另一次镇压行动。
解说:南环市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市面上谣言四起,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澳督府。当年发现东方大陆的葡萄牙英雄欧维士石像成为人群攻击的第一个目标。下午四点人群涌向议事厅前地,把葡萄牙的殖民象征美士基打将军铜像奋力拉下。
林玉凤:最终军方出动当时小型坦克镇压,开着枪去的,那天是最大的冲突。冲突发生后,澳葡政府就宣布戒严,从那时起以及葡兵戒严时间内,葡兵开枪一共打死了八个人。
解说:戒严并没有平息事件,群众的抗议继续升级。澳门各界组织斗争委员会选出何贤、阮子荣、马万祺等13名代表向澳督递交抗议书,要政府向群众认罪。
林玉凤:当时还有很多军制的红卫兵,当时就已经在关闸准备冲过来占领澳门。最终因为中央周恩来说不行,这里是澳门,红卫兵不准过,红卫兵才没有过来。市民要求澳葡政府一定要道歉,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多了一件事出来,最后民众要求葡萄牙政府,同时交出一大群蒋匪特务。
解说:有了大陆作为坚强后盾,澳门华人发动起了三不制裁,商人不交税,商铺、小贩拒绝卖东西给葡人,餐厅、巴士、电影院不服务葡人,被杯葛的葡人狼狈不堪,只能请求相熟华人,转借粮食,没多久澳葡当局在葡萄牙政府的默许下宣布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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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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