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婉:一九四九年前后迁徙来台湾的人们,有些是自愿的,有些却是被动的,例如一些流亡学生,他们迁徙来台的过程相当坎坷,适应台湾的环境,着实花了不少力气,而自愿到台湾来的“国府”官员,军人和眷属来台湾之后也是利用极为有限的资源,随手以竹篱笆撑着当墙,就过起日子。同样背景的人结合在一起,展现出台湾特有的眷村文化。
解说:在一九四九年前后的这场大迁徙里,多数人是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黄如藻就是其中的一个,一九四八年年底当时十七岁的黄如藻进入济南第四联中,随着学校由山东一路南迁。
黄如藻(山东流亡学生):当时这个兵荒马乱,所以我们这个学校也宣布了,这个校长就决定要把学要整个地迁到外面去,母亲不愿意让我们走,但是又不能不让走,所以我们自己,但是在我本人讲,我是一定要走,所以母亲也不能不舍。就这样子在两相矛盾之间,我们就还是跟着学校走了。
解说:从抗战开始中国就出现了许多为了躲避战祸不断迁徙的学校和学生,温饱难求的时代里,流亡学生仿佛是那个时代的标记。对山东流亡学校的师生来说,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流亡。一九四九年六月初,八所山东流亡学校将近八千名的学生汇集在广州,当时陈诚已经宣布入台管制,烟台联中的校长张敏之,和其他几名校长急着四处涡旋,希望取得入台许可。六月二十五号,这些学生登上了济和轮。三天后学生们踏上了澎湖的土地,而今当时落脚的校址,早已改建。
庄惠鼎(山东流亡学生):我们吃饭都是在院子里蹲到地下,一吃饭我们八个人一桌,一个桌啦一盆菜啦,那一个盆子又可以洗脸,又当菜盆子了。围在那里蹲在那里,风一吹就满盆子沙子,这样子吃饭。然后呢我们这个宿舍,我们那个教室就是宿舍,我们那个铺盖,也没有什么铺的东西,一个被单子睡在水泥地下,晚上睡觉,白天前面有个黑板那是有的,老师一本书,我们没有书的,我们就写笔记,老师在上面讲,或者写黑板我们来抄。笔的话,我们就到街上去捡个笔头,铅笔头削一削就那样写字,但是那时候我们读书的情绪很高。
解说:当时国府部队多半有严重的缺额,因此流亡学生总是部队补充兵源的对象,抵达澎湖不到两个礼拜,这群身高不及枪杆儿的孩子,被集合在大操场。
黄如藻(山东流亡学生):那“国旗”那儿是司令台,我们原来就住在司令台后面那个地方,一个房子。房里边是日式建筑,那还是旧房子。到十三号那一天就开始,把我们都全部集合在那个院子里面。我们从前都是说这个澎防部大院要编兵,编兵我们那些同志都有些不服气,都要往外走。往外走呢,走到门口有警卫上刺刀,出不去。有的人还是不平,不平那个司令官就来了,司令官来以后,我们有一个同学就告诉他,大家不要害怕,我们要跟司令官讲。结果他话没讲完,他往司令台先走,这一先走,后面一刺刀扎到这里,扎到这个地方。大家都在周围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鲜血往下流,流完以后大家一看,这个心里很惨,没见过这个场面。
解说:黄如藻、庄惠鼎和山东流亡学校的学生们,待在澎湖四年,直到他们被送往中台湾的员林。风和沙,是他们对澎湖共同的记忆。
从抗战到内战,流亡学生是中国那个时代的容颜,山东流亡学校只是其中之一。当年这些离开母亲,身高还不如一支步枪高的孩子,如今却已垂垂老矣。
一九五零年六月,“韩战”爆发,国府很快地在第二年的七月,宣布台湾实施征兵制,藉以补充兵源。另一方面,迁徙来台六十万的国府部队,大部分的人,正面临适婚年龄的困扰。当年到台湾仅有十九岁的夏敬恒,家乡虽有妻室,但是十三年后,他娶了台湾新娘周桂兰。
夏敬恒(退役军官):那时候几十万人来的话,那是相对地那要结婚的对象,适合结婚的对象,这个适合现在结婚的对象,这个年龄层女的少啊,台湾女的少。那就是算起来差不多四五个一个男的就追一个女的,那时候感觉到这个女的在台湾来讲,三十几年很缺货。正好我找的这个老婆是独生女,她独生女等于说,就是她妈妈有一个想法,就是说将来真正反攻大陆,因为你叫的口号那么响,她们听到也听得懂。她说真正反攻大陆我只有一个女儿,你就给我带走了,我想看我也看不到。究竟在大陆那么大,带到哪里我也不知道。
解说:娶妻成家,让这群大陆迁徙的人,逐渐在台湾安顿了下来。当时部队的家眷,多半是被安顿在营区的周边,或是借用学校、寺庙,甚至仓库作为临时的栖身之所。
许慧莹(军官眷属):就是他们装甲兵的他们那个范围,就是这样他们筑一道水沟,然后他们的边嘛,就借给我们盖嘛。他们也不讲话,大家都是在外头逃难的,你想想没有好久就回去啦,过个一两年就回去啦,哪晓得那么久啊。
解说:这些军眷形成的村落,分散在各地,在台湾有一个特殊的名词,叫做眷村。而当时物资短缺,这些总数超过七百个的眷村,多半用竹篱笆隔起墙。竹篱笆内南腔北调,是全中国的缩影,竹篱笆外是他们安身立命,却又有些陌生的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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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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