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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生:跟随溥仪二十年 “末代恭亲王”传奇
2007年07月05日 08: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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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监狱生涯,溥仪不再是“神”

陈晓楠: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伪满洲国也同时瓦解。溥仪带着弟弟溥杰,还有毓嶦等几名亲信逃亡日本。后来的人们已经无法推断,如果溥仪真的踏上了那一片他认为可以庇护他的国土,接下来的这一段历史应该如何书写。因为事实上,正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了被历史学家们后来津津乐道的一幅很有戏剧性的画面,当溥仪的飞机降落在沈阳机场上,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毓嶦:大飞机不少的一排,比溥仪在通化坐的飞机都大。那都是苏联的飞机,一看那边还有一个俄国兵,一个大鼻子,还拿着枪。那时候对苏联也没什么理解,不知道苏联怎么回事。

陈晓楠:苏联人他们不怕?

毓嶦:我那会不大懂,八路军那玩意儿也不明白,那时候他害怕被八路军抓去,换句话说就是共产党给抓去,那就完了。苏联抓去不能怎么样,我不明白这个,他们俩——溥仪和溥杰吓得害怕。

1945年8月17日,溥仪一行九人在沈阳机场被苏军俘虏后,带着听天由命的心情,毓嶦跟随溥仪飞往苏联。在苏联他们被安排在赤塔一座环境优美的疗养院里,在这里毓嶦第一次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中文书,《联共党史简明教程》和斯大林著的《关于列宁主义问题》。

毓嶦:在伪满那时候哪知道列宁斯大林,哪知道那事。斯大林还听说过,列宁根本就不知道,说这个共产党的书怎么回事,新鲜,就看看瞧瞧。看那书摆在那,溥仪一瞧,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学共产党的书呢!他觉得你瞧共产党的书就造反了。

在多疑的溥仪看来,毓嶦对马列书籍感兴趣,似乎是一个将要背叛自己的信号。在赤塔生活了三个月后,俘虏们从赤塔迁往伯力,在苏联关押的五年里,毓嶦和他的几个堂兄弟毓岩、毓嵣还轮流伺候溥仪,替他打饭、烧水、洗衣服。

毓嶦:这几个小奴才,死心塌地上食堂去,把饭拿个盘给他端回来,端到屋里吃。他吃饭一个人单吃,喝水也是我们拿壶给他打开水,完了到这伺候着他。他在苏联待了五年,有几个小奴才伺候着,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晓楠:你们当时还相信什么大清这些吗?

毓嶦:那会脑筋里还是那么想的,溥仪不是说么,古人有句话,哀莫大于心死,你心不能死,你心里还得有大清朝。

在伯力监狱,战犯们每日的主要任务是学习马列主义,进行思想改造。虽然毓嶦本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溥仪,但是细心的他发现,被关押在同一座楼里的伪满大臣,对待溥仪的态度却颇为微妙。

毓嶦:伪满大臣根本跟溥仪不见面,人家说我现在还叫你皇帝陛下,咱们现在都是俘虏,谁叫谁去。等以后,慢慢地跟大伙儿互相改造,这么学习。开始叫老溥还不好意思,东北话溥大爷比老溥好听点,就“溥大爷”这么叫,后来人家叫老溥。

在意识到溥仪和他的亲信们住在一起不利于改造时,苏联方面便将毓嶦和另外几个,伺候溥仪的随从,统统调离伯力红河子收容所。半年后,当毓嶦再次回到伯力时,他意识到自己对待溥仪的态度也开始转变了。

毓嶦:后头慢慢地,思想也变化了,心想你也是俘虏,我也是俘虏,为什么伺候你呢。到苏联最后的时候,就不是说过去那种,“你是皇上,我一心一意得跟着皇上走,同生死共患难”,就没那种思想了。

陈晓楠:在苏联的日子里,毓瞻身上发生着变化,这改变好像是潜移默化,悄然发生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从哪一刻开始,又是从哪一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消息传到伯利,溥仪如坐针毡,自知罪孽深重的他上书斯大林,请求留在苏联,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1950年7月30日上午,伯力红河子看守所所长阿斯尼斯上尉当众宣布了苏联政府的决定,即刻遣返全部在苏联俘虏的伪满大臣和将军们。这个消息对于溥仪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毓嶦:告诉你们今天就宣布,把你们送回国,完了之后你就不能动了。每个人出去检查,你身上带什么东西,检查完了之后再搁屋里,大卡车给拉车站,上火车了。

为了确保安全,押送伪满战犯列车的窗户全部被糊上。在走了一天一夜之后,列车到达了中苏边境的绥芬河车站,在这里,毓嶦和溥仪家族的其他成员,被苏军移交给中国政府。

陈晓楠: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毓嶦:那时候谁害怕,就溥仪害怕。溥仪觉得回来之后给他送走,由绥芬河走,送到长春,送到沈阳,他那会儿心里觉得,开公审大会对他就是到时候宣布得枪毙,他是那么想的。

陈晓楠:那你看得出来他一路上都特别害怕吗?

毓嶦:他害怕,溥仪在火车上有点犯神经病了,半夜也不睡觉,在火车上来回走。那会儿见着谁,伪满什么大臣,见着人家就跪着给人家磕头。

8月2日清晨,列车抵达沈阳,在东北公安部的会议室里政府主席高岗接见了溥仪和伪满大臣。

毓嶦:领导给大伙儿讲话,说现在把你们送回来了,都不要害怕,回去好好学习,看看新中国的情况。

一个多月后,抗美援朝战争打响,由于朝鲜战局吃紧,被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的日伪战犯全部北迁哈尔滨的道里监狱。溥仪意识到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他开始学着放下皇帝的架子,和同监号的人一起值日打扫卫生。战犯管理所的管理颇为严格,规定不是一个监号的人不可以交谈,溥仪则得到了特别优待,每天在院子里散步时可以和家人说一会儿话。

毓嶦:像我那会儿见着溥仪没话,溥仪那会儿还假装地关心关心,你怎么样好不好。不愿意跟他说话,没什么意思。

在哈尔滨改造了两年多之后,1953年春,伪满战犯们开始在哈尔滨铅笔厂进行劳动改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毓嶦和他的叔叔溥仪被分配在同一个小组,每天的劳动内容是糊纸盒。

毓嶦:溥仪打小什么也没干过,所以糊纸盒子笨死了。纸盒子糊出来,哪个盒子最次、最抽抽巴巴的就是他糊的。人家都说,说你糊纸盒子不行,你刷浆糊吧,刷浆糊也刷不了。他就根本没干过活,他那俩手不行。

陈晓楠:在抚顺监狱,出现在毓嶦面前的浦仪已经不再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皇上,一个遥不可及的神。当一切与生俱来的光环退去的时候,眼前的这个溥仪显得平凡而笨拙。而此时的毓瞻,继续在监狱中度过他的漫漫青春。从十几岁到宫中,到十几年的监狱生涯,毓瞻已经不敢去想有朝一日,他还能不能真的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而所谓的正常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外面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对未来毓嶦觉得无从想起。他带着几分期待,也有几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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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廖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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