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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军写信揭露延安不良现象 毛泽东赞“极其坦诚豪爽之人”


来源:凤凰卫视

核心提示:萧军在延安六年,写下了百万字的日记,这些日记对于人们了解当时的种种细节有莫大的帮助。2013年的7月,萧军的《延安日记》在香港出版,引起了读书界的关注。田桐:2013年的7月,一本由香港牛津

核心提示:萧军在延安六年,写下了百万字的日记,这些日记对于人们了解当时的种种细节有莫大的帮助。2013年的7月,萧军的《延安日记》在香港出版,引起了读书界的关注。

田桐:2013年的7月,一本由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延安日记》引起了读书界的一阵骚动。在这本1940年到1945年近百万字的两卷日记当中,提供了第一手没有公开过的数据,展示了延安生活的很多细节,由此,人们便可较为清楚地了解到这段历史。作者萧军与鲁迅和毛泽东都有过密切的接触,他曾经是军人、编辑、作家、出版人、医生、文物专家,他的职业与当代中国历史的发展戚戚相关。

解说:1938年3月,萧军在山西临汾民族革命大学执教,后因日军进攻,阎锡山疯狂反共,萧军愤然辞职,到五台山前线抗战。途径延安,他住在了一间破旅馆里,只想短暂休息一下继续赶路。

萧燕(萧军之子):他当时在陕甘宁边区招待所住下以后,丁玲就跟他说,要不要去拜见拜见老毛。

萧大忠(萧军之孙):萧军当时他是一个性格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说我就匆匆一过,就不见了吧。

何方(张闻天秘书):他名气大在当时,他的《八月的乡村》和萧红的《生死场》,这两本书非常红,红的原因就是正适合那个时候。《八月的乡村》和《生死场》都是鲁迅作的序。

解说:1935年3月28日,鲁迅在《八月的乡村》的序言中充满感情地写道,不知道是人民进步了还是时代太近,还未湮没的缘故,我却见过几种说述关于东三省被占的事情的小说,这《八月的乡村》即是很好的一部。在所有和鲁迅关系密切的青年人当中,萧军与萧红得到的关怀和支持最多。

萧燕:当时他们俩去照相的时候呢,这个萧红顺带拿了个烟斗,装模作样抽烟,实际很多人认为萧红一直是烟瘾很大,包括还说她抽大烟,就完全没那么回事。萧红到晚年估计是开始抽烟卷,但是她当时是不抽烟的,这事我们专门问过,是不是萧红,很多人说萧红抽烟,我父亲说当时根本不抽烟,她瞎装蒜呢在这儿,所以就当是拿一道具。这张照片呢后来就成为他们两个人的标准像,最精神的时候。

解说:而萧军一生对鲁迅怀有无比诚挚的感情,他视自己为鲁门弟子,以传承鲁迅的衣钵为己任。毛泽东听说了萧军来到延安的消息,他要见一见。

萧燕:所以他专门到招待所来看我父亲,而且他们当时又好像参加了这个陕北公学的开学典礼,是1937年、1938年我记得。所以就是在操场上,大家围一个木头桌子,然后大碗地喝当地的酿的米酒,大碗吃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那种感觉。我父亲很喜欢这个,而且觉得这些人真是一帮草莽英雄吧,很合脾气。说不像这个国民党那些都是高官那样一本正经的,所以他觉得这些人可交、可处、可来往。

解说:1940年6月15日,萧军和王德芬夫妇在董必武、邓颖超的安排下,从陪都重庆来到革命圣地延安。组织上分配他在文协任鲁迅研究会主任干事,《文艺日报》编辑、《鲁迅研究丛书》主编、鲁迅艺术文学院讲师。

张朗朗(张仃之子):当时萧军到延安,因为当时是毛泽东说了鲁迅是中国文化的主将,有了这句话才一下吧鲁迅给翻过身来的。而萧军作为特别的客人请来的,他也不是通过左翼,通过地下党组织有这么一套程序过来的。

萧大忠:当时在这种抗日战争的情况下,他就觉得拿笔已经没什么用处,他就一心要去想要上前线打仗,这也是他跟萧红之间的矛盾之一。所以呢,当然当时有很多的左翼青年,那么延安是一个象征。

邵燕祥(评论家):他总是因为不满那个国民党通知区的贪污腐败、无能,特别是领导层的官僚和专制独裁,那么他对于这个延安,实际上是他的心目当中的那个延安,那就是经过理想化的延安。

解说:在延安期间,萧军以职业作家身份常住杨家嶺后沟和蓝家坪的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

萧耘(萧军之女):萧老是个自由职业者,他想上哪就上哪儿,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记什么记什么,想写什么写什么,没有人给他派硬任务,他始终在写他的长篇。一个诗《乌苏里江的西岸》,还有写他的长篇小说《第三代》,那都刚刚开始,他有他好多好多事情在做。

解说:写作是萧军在延安的日常工作,没有具体任务要求,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行为自由、言论自由。

萧耘:什么小跳棋,什么小象棋,什么牌、麻将他一律都不会玩。那个延安作家那时候生活挺单调的,没什么玩的,反正打麻将的多,星期六跳舞,原来他一开始也不跳舞的,跳舞可以运动,所以后来他也去。关键有几张破唱片可以听音乐,他喜欢音乐,你刚才说唱歌,他真的,他和张仃两个人都拜了师的,当时教他们的老师是杜矢甲,当时是很有名的男低音歌唱家,是俄罗斯派的,他们是认真地和这个老师拜师学了。

解说:萧军行伍出身,粗中有细,每次的经历都在日记中留下印记,在他交往结识的延安人物中,早期有一个无所不说的朋友丁玲。在刚接触的几个月当中,他们时常在一起谈论时局,讨论文学艺术,对延安的一些现象谈自己不同的看法。

邵燕祥:萧军他不满意他就吵架,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动手,把这种不满心理写出来的是丁玲,丁玲在1942年发表在《延安解放日报》上的《在医院中》一篇叙事散文,有的人说是小小说,不管它了,反正就是带有纪实性。在医院里面对待干部,对待普通的病人,甚至对男病人、女病人的,在他们认为的有些势利眼或者什么这样的。

何方:他这人是侠义,有点侠义肝胆,中国的侠客的出身,遇见不平就拔刀相助。讲的不太合适他就和谁干仗,所以他动不动,他日记里写着这种事情也能干出来。比如说警卫员,上面就是中央领导人了,下面站岗的,你干什么,上面没有通知就不能随便上去的,萧军他是要上,警卫员就不让,不让他就和警卫员要决斗,要打架。打架要真打嘛,警卫员当然打不过他,而且警卫员也不大,但是说的很难听。越说的难听萧军越惹火,惹火和警卫员也没办法。

解说:这张照片是张仃一家与萧军在延安的合影,当时延安纪念鲁迅要开一个纪念大会,萧军请张仃画一副鲁迅的画像。

张朗朗:我父亲一直是属于被审查对象,你一看那照片就知道他们都属于另类,当时萧军戴这么一个像贝雷帽,穿一个黑上衣,我父亲整个一个,怎么说现在朋克那种头你是在延安的大家都是穿着军装,他们这已经完全是另类。我父亲就跟一个艺术叫花子那种形象,实际上他当时心情也是很苦闷,就是因为觉得不被信任吧,但是萧军也想办法要把我父亲问题解决。

解说:为此,萧军曾向中央主管宣传的张闻天,管组织的陈云数次反映过自己的意见,张闻天等人也出面解决过一些问题。

萧燕:很多人到他儿就发牢骚,然后他一气之下就开始争,当然了他也认为这些东西确实应该争,包括里头给陈云的信呐。被他的一些,有一个女同志就是怀了孕了,还要给人调工作之类,最后流产了之类的,他都去打抱不平。但是他也是有礼有节,包括王实味的问题也好,包括这些张仃他们有一次大概到工厂被人打了,到木材厂,他也去打抱不平。

解说:在日常生活中积压起来的不满日益增多,萧军决定直接向共产党的主要领袖毛泽东反映这些观察与意见。

萧燕:大概一年以后,他实在忍无可忍,准备给毛泽东写一封信,你不见我不说的话我就撤了,拉倒了,我就拜拜了。所以当时就写了这封信,他因为身边看了很多的人和事,他第一步理解,第二他很气愤,他因为这些人,依然把外边的一些国民党也好,旧社会的也好,这些乌七八糟带到延安来。他实际上这些东西有损于共产党的形象,也有损于新政权的整个的它的威严和它的这个清廉性,所以他就提出来了。

解说:萧军过去从未同毛泽东有过个人接触,他也不知道毛泽东会不会听取他的意见,因而,萧军暗自决定,如果毛泽东不理睬他的意见,他就打算在10月19日,延安举行了鲁迅纪念日活动后离开陕甘宁边区到大后方的重庆去,寻求适合的创作环境。给毛泽东的信发出之后,过了一天,毛泽东的秘书胡乔木派人给萧军送来一信,告知萧,给毛泽东的信,毛已收悉,胡乔木并要萧军将他的意见用信的方式写给毛泽东。对此,萧军没有照办,7月15日,萧军再给毛泽东发出一封短信,信中直接说明,萧军要和您作一次谈话的要求,如毛认为不可能,他就不乞求了。同时他说了他准备离开延安去大后方的计划。一天后,毛泽东特派胡乔木来面告萧军,他患了膀痛之疾,故未及时复信,并说过几天后即约萧军谈话。就在萧军心神不宁的等待中,毛泽东在三天后见了他,在这次谈话中,毛泽东和萧军谈到了鲁迅,在后来萧军的《延安日记》里,萧军记载当他给毛泽东谈到鲁迅清苦的生活和一些战斗的事情。他看到毛泽东眼角有泪,顿时觉得这个一个个性十足的人。

萧燕:在延安的时候,毛泽东问我父亲说鲁迅先生对你是什么个作用,什么个关系?我父亲就说,我就像一缸豆浆,鲁迅先生就像卤水,他就点了几滴卤水我慢慢变成了豆腐。说这种关系,他说到了鲁迅身边以后,他真正开始了一个真正的人生,当时说的走了革命的道路,而且对左翼文学,左翼整个的这套,进入这个圈里面了,所以鲁迅先生对他来说是胜过他的父亲。

解说:这次谈话后,萧军又给毛泽东和陈云分别写了信,对他在延安看到的等级文化和不良现象提出了批评。

张朗朗:那个时候他也是一个年轻的理想主义者,他跟毛泽东合得来的时候,两个人共鸣的时候,他觉得他懂我,他要真听懂了,他会把我们党变成一个理想主义的党。

解说:在延安的5年,毛泽东先后给萧军写过10封信,其中1941年8月2日的那封直率、坦诚,堪称推心置腹。今年在萧军纪念馆,我们找到了毛泽东回复给萧军的第二封信。

萧燕:萧军同志,两次来信都阅悉,要的书已附上,我因过去同你少接触,缺乏了解,有些意见想同你说,又怕交浅言深,无益于你,反引起隔阂,你是极坦白豪爽的人,我觉得我同你谈得来,故提议如上,如得你同意,愿同你再谈一回。

解说:在这封信中,毛泽东还就萧军的个人性格,坦诚的劝告,延安有无数的坏现象,你对我说的都值得注意,都应改正。但我劝你同时注意自己方面的某些毛病,不要绝对地看问题,要有耐心,要注意调理人我关系,要故意地强制地省察自己的弱点,方有出路,方能安心立命,否则天天不安心,痛苦甚大。萧军个性鲜明,特例独行,在延安时先是成立了“文艺月会”,创办了《文艺月报》,后来又建立了“鲁迅研究会”和“星期文艺学园”,萧军向毛泽东直言不讳的谈了对延安种种不良现象的看法和观点。

萧耘:比如说作家不能安心写作,作家为柴米油盐,吃饭,家庭,孩子拖累的,简直一天坐卧不宁的,还有作家不深入生活的话,他没得写,因为作家不写作,那不是白吃人民小米吗,好多好多问题,还有的人认为就是军人是老大,作家是老小,作家算个什么?是干什么的?军人拿刀拿枪,用生命上前线,真打真拼,真解放祖国,对吧,作家在那坐着,也不拿枪,也不拿刀的,写这个东西有甚用啊,有当地的原话,所以对文化人有轻视,有歧视。

解说:萧军虽然很积极的为毛泽东收集文艺界各方面的意见,却不打算参加文艺座谈会,所以借口要到延安附近各县去旅行,请毛泽东为他向当地驻军三五九旅旅长王震要一张通行证。毛泽东执意挽留,又亲笔致信。

萧燕:我父亲接触了很多人,他知道在这会上,他肯定会跟很多人呛呛起来,会有不同意见,他就不想参加了,所以几次你看他给毛泽东写信,几次要走,他说到边区去,到外面去,后来毛泽东挽留他,最后反正都有点不高兴的意思,后来我妈妈就劝我父亲,说既然已经开始了这个事情,而且是你来主张起来的,你应该把这个事情做到底,所以他勉强留下来了。

解说:5月2日,萧军参加了在杨家岭中共中央办公厅大礼堂召开的“延安文艺座谈会”,毛泽东讲完后,便开始大会发言,开始会议冷场了一两分钟。

萧燕:一开始大家都不好意思说话,丁玲说萧军,你是炮兵,你先发言吧,最后我父亲说,我发就发,他一下子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呢,大概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意,包括胡乔木啊,包括一些人,也起来反驳他,所以最后照合影的时候呢,他说原来不想照,最后大概是大家说照就照吧,所以在最后一排,这个,这张照片呢,是露了个全景,另外一张全景的照片呢,他只露半个脑袋。

解说:萧军越说越带情绪,听众中有许多人对他的发言表示不满,毛泽东却示意要大家安静,耐心听下去,并在纸上记下一些东西,萧军说,作家是独立的,自由的,鲁迅在广州,就不受哪一个组织的指挥,他发出誓言,他要在世界上做最好的作家。胡乔木对萧军的发言进行了驳斥,他说,文艺需要党的组织,共产党不像一把椅子,可以自由搬动,它是有坚实理论基础的,鲁迅当年没有受到组织的领导是不足,不是他的光荣,归根到底,是党要不要领导文艺,能不能领导文艺的问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很激烈,会后毛泽东请胡乔木到他那里吃饭,说是祝贺他开展斗争。

5月16日的第二次大会一开始,萧军抢先发言,他说,你们共产党现在又开文艺座谈会,又整什么“三风”,将来你们还会整“四风”、“五风”、“六风”,你们还不如整一整“人风”,你们的人不行,再说,你们为什么不在10年前提出整风呢?萧军的话,又受到胡乔木的反驳,胡乔木说,我们党提出整风,是因为我们坚信自己事业的正确性,所以才能够进行这种严格认真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我们这样做,并不是从现在提出整风,而是从建党的那一天起,就这样做的,我们欢迎各种善意的批评,但也不惧怕任何恶意的中伤和歪曲。

中午吃饭时,胡乔木又与萧军坐在一桌,两人继续争论,而且声音很大,5月23日下午,延安文艺座谈会举行第三次大会,毛泽东最后作了一个总结发言,萧军后来在日记里写道:这是一个值得欢喜的结论,他约言他要对文艺作更进一步的研究,我盼望他这样,他是个领导教育的人物,但深刻浸澈力不够,他先做到了宽而不够深。

萧燕:我父亲当时想的并不一样,他说老实话,他不想搞政治,他不是政客,所以他就认为,延安既然是一个自由平等的社会,就应该给文人一些自由,给一个宽松的环境,让他们创造出更多的东西来,不是说为某一个政权,某一个政策,某一个小的一些指令来服务的,这就是很多冲突慢慢积在这了。

解说: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后,萧军决定把这次对问题的意见写了出来,定名为《对当前文艺运动诸问题底我见》,同时也计划着去绥德。

何方:主要他对延安不满意,他想用他那一套来改造延安,但是行不通,没多少人听他的,所以他后来就烦了,烦了以后呢,我的分析就是我在那个上面写了两句,他们无处可去,到国民党那他意见更大,因为无论如何,当时延安总比国民党强一点,国民党贪污、腐败,黑暗一片,延安无论如何没有这个。

解说:在反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他收到毛泽东的一封信,说如果愿意出发,就可出发。

当时的延安,萧军被认为是一个怪人,每天早上他去河滩上做几个深呼吸,又拉开架势练拳、练棍,练完了,沿着河滩走了一阵,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了京剧。

萧燕:因为人家都知道,萧军一个是管不了,一个是多打架,一个有什么意见就要提,是刺头等于是,知道吧,这些人你想想从学校出来,抱着满腔热情到了延安,你看我不顺眼,我又看你不顺眼,最后鸡毛蒜皮的事儿,越磨越多,实际上就在那个小范围之内,就是等于是说井底之蛙,没有很宽广的眼界,所以情有可原也是。

解说:杨家岭热热闹闹地文人集会、聚餐,却有一个人发现自己正被一步步地孤立起来,包围起来,有幸成了个“典型”,不幸成了众“矢”之“的”,这个人就是王实味。

萧燕:王实味为什么有气?王实味说我是吃小灶的,我是穿衣服,穿四个兜的,我是吃小灶的,我有勤务兵,按理说我可以不叫去,对不对,但是他说的,既然是我们到延安来,我们投奔延安,就希望这个社会是一个平等的社会。

解说:不久萧军随从“文抗”的同事们,到王实味所在的中央研究院,参加批判王实味的大会。

萧燕:我父亲原来不想去,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去,你们共产党整风,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整风,我又不是共产党。

萧耘:王实味我父亲跟他根本就不认识,因为是两个系统的,我父亲是文艺作家,王实味是搞理论的,他也写杂文,他是当时李维汉,他们那个部门了,跟我父亲完全不认识,以前也没见过他,就是因为一个作家朋友,非动员我父亲说,你去看看吧,今天开王实味的会,你去看看,你去听听。

解说:萧军坐在会场的后边,根本无法听清前面的人说些什么,只知道“王实味每说句什么,立即招来一片怒吼和痛斥声”。

萧耘:当时王实味病的挺厉害的,脸惨白,我听我妈说,晃晃悠悠地走道,瘦瘦的,然后在会场上给他搁中间了,有一个破椅子,往那一歪,就是已经看这个人没有精神,然后大家就开始叫批判会,实际就是,还没给人定案子,可以说,就批判会了,说什么的都有,就让王实味有的问题,他必须得交代,用咱们今天的话说,就是交代,用他的话说,我要解释,对吧,你说我托派,我告诉你什么什么情况,刚一说话,就给打断了,刚一说话,就给打断了,根本不允许他发言,乱哄哄的。

萧燕:我父亲看到最后就很气愤,就说你们应该让他说话,他说完你们再批,对不对。

解说:萧军刚说完话后,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到萧军身上。

何方:萧军就不赞成这个,你们为什么不让王实味发言呢,他支持王实味讲,他并不是同情王实味,不是同情王实味的思想,但是他对如何对待王实味,在这一点上,他是打抱不平,现在看来萧军还是对的,你凭什么他不能发言呢。

萧耘:我父亲特别生气,不参加了,后来就散会的时候,跟我妈一块走,旁边有一个组织内的女同志,我父亲他也是故意的,他就犯自由主义了,开的这叫什么会,简直就像狗打架,倒尿盆,就乱哄哄的,哪有这么开会的。

解说:几天后,中央研究院派了四名代表,到萧军住处提出抗议,指责他破坏批判会,要他承认错误,赔礼道歉,萧军勃然大怒,不但拒绝一切要求,而且将代表们哄出门去,若干单位的108名党员还连署写信对萧军表示抗议。

萧耘:你得做检查,你为什么,破坏什么会了,话说的很不客气,这四个人我爸都是熟人,都认识,我爸更来气了,今天你们既然代表你们那些组织和那些签名的人,我不欢迎你们,你们请出去,你不是我的朋友,你们有什么话,咱们中央说去,别和我说,王实味是我发展他入党的?王实味来延安是我接待他的?王实味吃国家小米是我给他的?我根本就不认识王实味,你们有问题上中央,我也跟你们没完。

解说:在这之前,萧军曾为王实味事问过毛泽东,事情起源于有一天,与萧军并不认识的王实味来找萧军。

萧燕:大概六七点钟吧,说山下有人叫他,说萧军萧军,他后来出门一看,是那个王实味在山下,病歪歪的拄着一个棍子,脸色苍白,晃悠悠的,说萧军,我要跟你谈谈,因为我父亲本来就是因为这个事弄的一身说不清楚的事,对吧,也跟他不熟,而且看他神经质,当时王实味有点神经错乱,就说我们谈什么,不跟你谈,他就说萧军你要入党,什么之类的,我跟你说,你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还让我入党,当时周围很多人都在,因为窑洞嘛,一层一层的很多人都在看着,都听着,我父亲当时也是为了避免嫌疑,因为当时他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了,就大声说,你有什么话,你当面说,他上来就说,完了王实味有的没的,说了很多东西,然后把一封信递给我父亲,到山下,压在那说,你把这信代我转交给毛泽东。

解说:后来萧军把这封信托人转交给了毛泽东,在批判王实味不断升级的时候,有一位既是王实味的朋友,又与萧军熟悉的作家跑来找萧军。

萧耘:动员他,你上毛主席那说说去,王实味现在要脱党了,影响太坏了,你赶快去毛主席那说说,他就去了,他问毛主席王实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燕祥:开始毛泽东还表示,我们共产党是入党是有限制的,出党是自由的,他愿意走,让他走吧,很不耐烦,但是萧军知道他不耐烦,但是还是在继续地向他进言,他强调的是在这个时候,即使王实味本人在这个群众压力之下不堪忍受,他表示要自动脱党,也不要让他脱党,他把这一传出去,对党的名誉,声誉不利的,对党的影响是不好的,这样好像毛泽东脸上那个不耐烦的气色稍微缓和一点,就说了一句,好像他还有别的问题。

萧耘:他说我不是想管,人家让我问问,主席也就说他是有托派嫌疑,好像这么说,也没说他就是托派分子。

解说:1942年10月9日,延安召开了有两千多人参加的“鲁迅逝世六周年纪念大会”,萧军出人意料地在大会上宣读了他的《备忘录》,这一惊人之举,引发了激烈论战。从晚上八点一直论战到凌晨两点,足足六个小时也收不了场,无一人退席。

大会主席吴玉章站起来劝解说,萧军是我党的好朋友,他今天发了这么大的火,一定是我们有什么方式方法上不对,大家以团结为重,互相多做自我批评吧,吴老的话,使萧军感到温暖。

萧燕:他就说吴老,说这样好不好,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你们99%都对,有没有一分错误,那我99%都错,我有没有一分对的,你们能不能承认这个,原来,本来这个慢慢我父亲准备撤了,就不准备跟他们再辩了,而且也搞的很晚,因为慢慢底下很多人,已经开始反感这种形式了,底下也开始很多人同情我父亲了,我父亲就息事宁人就算了,我忍了,我99%全是我的错,我认了。

解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丁玲顶了回去。

萧燕:最后这个丁玲就说,你是100%的错误,我们100%正确,我们是共产党,我们是牛,你只是个毛,你这毛附在我们牛身上,我父亲这一听急了,那就这样的话,那你是100%正确,我100%错误,那我这毛,也不附在牛身上,咱们拉倒,骂了一句就撤了,把他们扔那了,说这事以后,他就说跟他们关系就越来越僵了。

解说:萧军用手势把最后三个字一顿一顿地喊完,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大会不欢而散。

萧军在延安一住就是六年,这六年时间对萧军而言,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段重要时期,萧军在此期间写下了内容丰富的日记,日记中大部分材料未曾披露,足够新鲜,对于通视,中共政治文化传统的建立,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价值。

萧耘:看完他的日记,仔细看你就会发现表面上看起来,军人气十足的东北汉子萧军,是非常坚实的,非常有性格的,什么都不怕的,看完日记你会发现,他的心是非常柔软的,而且他是非常痛苦的,但是从来不流露。

解说:萧军曾说过,当我若干年前写下这些日记时,并没想到给第二个人,连我妻子也在内的人看,更没有想到后来会被抄家,而今天竟被作为“罪证”之一,向广大群众来公布,如果那时,我会预想到今天的后果,也许就不会写日记了,即使写,也将是另外一种写法,去真存伪,不过既然公布了,也就公布了吧,这在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之感。

萧军的孙子萧大忠,在《延安日记》出版以后,带着这套书来到北京的万安公墓。

萧大忠:把这书拿给他去看,那么实际上也是跟他一种交流,一种对话,也是希望他能谅解,因为我觉得他那个人一辈子,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

所以在那年我记得很清楚,我去到他墓地把这个书,放在他的墓碑上的时候,墓地里面非常的安静,只有树叶随风响的声音,我就觉得他在跟我说话,我也希望他能回答我,告诉我,这个事情他怎么看,我只能自己说,他可能能谅解我们吧。

田桐:在延安时期,萧军常年在延河边洗冷水浴,每天清晨到延河边吊嗓子,借以磨炼意志力,他曾经为勤务员小鬼们打抱不平,脚踢“文抗”政治指导员,而被罢免了边区参议员的资质,他自视甚高,也自律甚严,他最崇拜的人是他自己,最不满意的人也是他自己,他瞧不起周围的人,也被周围人的瞧不起,有牢骚,敢责难,是文化人有理想,有责任的一种表现方式,萧军日记里的牢骚和责难,同样属于延安那个时代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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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圳 PV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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