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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这家银行发行的钞票 头像没印皇帝却印了他


来源:凤凰卫视

核心提要:20世纪开年时,周舜卿已是闻名沪上的煤铁大王,短短二十年间,他依靠经营媒铁和生资成为了长三角工商界的巨擘。他通过借鉴外来先进思想观念不断地进取谋求金融领域的创新改革,成为近代商业极具代表性的

核心提要:20世纪开年时,周舜卿已是闻名沪上的煤铁大王,短短二十年间,他依靠经营煤铁和生资成为了长三角工商界的巨擘。他通过借鉴外来先进思想观念不断地进取谋求金融领域的创新改革,成为近代商业极具代表性的人物。

姜楠:1840年代上海的开埠,带来了中国经济的中心由北向南的转移,借助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对外开放的东风,上海在短短几十年快速崛起成为中西汇合,商贸云集的远东第一大城市。大上海的繁荣带来了整个长三角地区各式工商企业在这里发轫兴起,到二十世纪初,长三角已经成为中国近代工商业的聚集地。工商业的发展,催生了旺盛的金融需求,无锡煤铁大王周舜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了现代金融试水。

无锡人周舜卿依靠煤铁成为商业巨擘 但见到官员他还是得下跪磕头

解说:无锡周新镇,20世纪初的中国版图上出现了它的名字。尽管在百年的时光当中它已败落,但它的名字同缔造者一起被留在了历史。周震,周舜卿家族的第四代人。

周震:原先的话这就是一个村落,他在上海这个发迹以后,然后他就回来建设自己的家乡,是以独资的形式建了周新镇。河的那一面全是周舜卿的这个产业,然后涵盖了医疗、银行、教育、纺织业。

解说:20世纪开年时,周舜卿已是闻名沪上的煤铁大王,短短二十年间,他依靠经营煤铁和生资成为了长三角工商界的巨擘。他的企业生产的五金产品走进了千家万户,1900年,周舜卿衣锦还乡,在家乡购置数百亩土地兴建周新镇。尽管已经抵达了商业巅峰,在江南聚集了巨大人望,但是周舜卿的内心仍有一丝失落。

李德林(财经作家):上海的这个实业工会,各种钱业工会里边,没有周舜卿的名字,就相当于现在的协会里边,他进不去,上海滩无论是实业还是金融,就形成一个高端的圈子,那个时候他进不去。更让这个周舜卿痛苦的,是个什么呢?就说他去见上海的那些官员,你有钱没用,见面跪下磕头行礼,而跟他一样,甚至还没有他有钱的那些个商人,见到什么上海的道台,人家就站着,该喝茶喝茶,该聊天聊天。

解说:巨额的财富并没有给周舜卿带来与之匹配的社会地位,这种心理落差让他隐隐感到了一种不安。

朱秀海(编剧):政商关系从来都不是很客气的关系了,那首先商人他要给这个政府交税,给政府交税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你这个商人做得再大,也是政府的子民,它想收拾你也非常容易,但是反过来说,商人往往是这个社会这一部分,这个地区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人,在需要钱的时候,政府往往又来去求他们,至少是说句好话吧,而且这个话语权,一旦时过境迁他就没有了,我觉得这个关系是一个非常不平衡的关系。

刘建生(山西大学晋商研究所教授):我们经常说的就是,商人可以有钱,富可敌国,他可以傲视权力,但是在中国的体制下,他摆脱不了权力对他的干预。甚至人为的设置障碍,都可以使你倾家荡产。

周舜卿为改变自身政治地位 傍上庆亲王大腿谋划买官

解说:发自内心的不安全感,让这位穷苦出身的商人意识到,谋求政治地位将是他改变自身处境的唯一途径。

周震(周舜卿曾孙):在那时候是属于乱世,如果说只是一味的从商,他没有一定的政治地位,这是不牢靠的,他需要一个稳固的政治背景,能够发展地更结实。

李德林:他怎么弄呢?哥们一想说我得去买官,因为这个捐官衔在清朝是个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清朝有一个规定,你无论你有多有钱,只能够捐到道台,候补道台那,不能再往上捐了,因为毕竟帝国还是要脸的知道吧。四品道台就OK了,然后呢,周舜卿呢这个特别逗,捐官,那得捐个大的,傍个大腿。

解说:经过精心盘算,周舜卿瞄准了当时权倾一时的庆亲王家族,大清末年,庆亲王奕劻是首屈一指的朝中权贵,因在庚子事变中处事得当,他获得慈禧的信任,此后扶摇直上,进入清朝权力中枢,从此屹立不倒,把持朝政十年之久。

王千马(财经作家):庆亲王是当年的清室的一个重臣,几朝元老,但是他能力不强,但是为人圆滑,而且非常讨得慈禧的欢心,慈禧认为他荣辱忽焉,皆在圣意。所有的事情都看着皇帝的面子,或者看着老佛爷的面子去办事。在中国的官场之上,你也知道,讨欢心比能干要更重要的多。所以说,当时奕劻在清朝末年的时候,地位是尊崇的。以前看过电视,大家都以为,清朝的贪官是和绅老先生,其实奕劻比和绅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的王府也是以前的和绅的王府。他们两个其实在贪上面是一脉相承的,也是一丘之貉。

刘建生:因为庆王就是因为贪,慈禧才喜欢他,觉得他贪,没有政治上的野心,所以说他拿下面的那些,那一定是要装到自己腰包的。

朱淑君(历史写作人):一个英国的驻华领事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说这个庆亲王这个人呢,就是说非常的贪婪,你给他呢,不给他钱是办不成事的,你只给他很多的钱,才能把事情办成。我们知道过去这种官宦人家,家里面都有门卫,值班室,就是门房,他家里门房就是任何一个级别的官员,就是外省的督抚,这样的省部级的高官,要去拜见奕劻,都要经过这个门房这道关。这个门房这道关就是门房,叫门包,就是起步价是多少呢?起步价是七十两银子,这七十两银子我们今天好像,感觉不知道是多多少,也没法换算,这个七十两银子我看一些材料,是当时清末的购买力,这七十两银子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一年,就这样一笔。

然后光是这个门房就已经收这么多了。另外一方面是干什么呢?他利用这种关系,就是构建出来一个,拟血缘的这种网络,什么叫拟血缘?拟就是拟人的拟,收干儿子,就自己当干爹,收一堆干儿子,有很多的地方督抚为了巴结他,然后跟他结成这种干亲。甚至还有人,就那个安徽巡抚的儿子,朱家宝的儿子来认这个载振做干爹,这样他形成了一个很庞大的朋党集团了。

解说:通过在京做官的无锡同乡,庆亲王义子、担任商部左侍郎的陈璧,周舜卿同庆亲王家族牵上了线,并成功捐了官。

周舜卿成功捐官之后获得京城身份 还与庆亲王之子结拜为兄弟

姜楠:清末新政开始之后,出于解决社会发展资金,缓解财政困难的目的,也为了捆绑商人共同参与社会改革,清政府对于捐官制度做出调整,打破以往捐官只能到四品候补道台的上限。规定商人若捐助资金到1000至5000万两白银,就可以加三品、二品甚至一品顶戴,还可以获封世袭爵位。同时,还能以顾问身份直接参政议政,周舜卿正是借助这一规定拿到了商部三等顾问,并特赏二品顶戴的头衔。

解说:攀附上庆亲王家族,并成功捐官之后,周舜卿有了在京城里行走的体面身份,随即,他认识了自己日后最重要的一位贵人,庆亲王的公子,时任商部尚书的载振。

朱淑君:载振这个人呢,他和大多数的那个满清的皇室贵胄那些浮浪公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你看他的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比如说听戏、泡戏子,还有喝花酒都是有的。

李德林:载振呢是个孟浪之人,喜欢这个八大胡同,喜欢逛戏园子。

王千马:如果奕劻是贪的话,载振就是好色,是一个非常好色的一个人,清末有一个叫杨翠喜花案,其实就跟他有关系,他也是因为这个花案导致了自己的前途,但这也并没有意味着他这个人是一个花花公子,其实他也是一个很新式的一个人物,他对清末的改革,他也是一个支持者,当年成立商部也是他在里面做了一些工作的。

陆阳(历史写作人):载振在晚清皇族年轻人中间,还是一个比较有思想、有见识,也是一个有作为的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嘛,就是我们现在说生活作风不好了,小节坏了大事了。

朱淑君:当时说他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在这个新政问题上会表现出这么积极的这种改革的姿态,其实我们应该想到什么呢?任何一个一次重大的政治改革,其实背后带来的都是政治权力和政治利益的这种格局的调整,再分配。其实庆亲王家族在新政上,这种积极进取的姿态目的还是说通过改革获取更多的政治权力,从而通过政治权力再来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他仍然是一种利益驱动的,而并不是说对这个改革有多么真正的这种信仰。

解说:时年三十出头的载振是满清王朝中的新贵,借助权势熏天的父亲庆亲王,载振领导着当时清政府最重要的新式机构,商部。而周舜卿就担任了商部的三等顾问。

李德林:周舜卿说兄弟我别的没有,就银子多,这个你有啥事就说话,那载振一看,银子一收,官因为人家也买了嘛,说话就可以按照正常的官阶之序来跟他对话了嘛。

解说:二人一拍即合,并当场结为兄弟。

李德林:好家伙,周舜卿跟这个载振结为义结金兰,那也是兄弟了,跟部长级的副部长都是兄弟。周舜卿跟载振他们的关系应该说是一种利益合作的关系,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就是要攀附权贵,因为这个周舜卿在上海,他需要发展他的这个产业,他需要奠定在金融、经济圈的地位,商界的地位,他势必需要有这一种官商的隐权力。那么载振,因为他在做商部尚书,商部一把手这个过程之中,他在地方被督抚们架空,在中央没有财权,而他需要有他自己的钱袋子,所以说他跟周舜卿是这个相互利用,又合作的那么一个关系。

周舜卿在日本考察期间被银行业所吸引 回国后着手建立小额存款银行

解说:1903年,受朝廷委派,商部尚书载振带队前往日本考察,参加第五届劝业博览会,周舜卿以商部三等顾问的身份随同考察。

李德林:其实就跟现在很多国家领导人出访,带着一帮商人是一样的。哇,周舜卿第一次出国。

喻国森(锡商研究者):明治维新以后嘛,日本已经很发达了,那么去参观,现在实际上改革开放也是这样的,吸收外国的先进经验,洋为中用嘛不是。

周震:就是他到日本,随同载振他们去考察的时候,他看到了日本经济的发展和军政的发展。

喻国森:一看日本的银行,就惊呆了。

解说:现代化雏形初具的日本,令周舜卿大受震动,参观日本正金银行时,周舜卿被这种新式金融业务所吸引。敏锐的商业嗅觉告诉他,这将是一片新的蓝海。

李德林:然后就跟载振说,我们回去得搞银行,对吧。得搞我们自己的现代化的银行。

张徐乐(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那么当时他认为泱泱大国,整个中国只有中国通商银行一家,而户部银行也正在筹办时期,私人银行还没有一家,那么周舜卿就以商家的这种敏锐看到了商机。因为在当时,华资银行很少,但是外商银行很多,外商银行一般经营的都是大宗的存放款,对这种小额存款不是很重视,但是周舜卿他认为,一般市民和工薪阶层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那么他们的资金也需要一个安放的场所,所以他就决定面对普罗大众设立一家银行。

解说:周舜卿没有想到,他设立现代银行的提议,正中载振下怀。当时的载振表面上尽管掌管着风光的商部,但在晚清沉屙绩重的旧式官僚机构中,他难有作为。商部的改革处处面临掣肘。

李德林:商部成立了之后,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就是说,要把地方那些个商务局收起来,所有的实业等等你都要报商部批嘛,结果以袁世凯张之洞为首的,根本就不搭理这个载振他们,就是你想,作为一个国家的商部,中央总部成立了,地方上深入不下去,而钱呢又被户部管着,载振他尽管是一个部级的干部,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势力也没有钱。

解说:一家由自己人控制的银行,显然是载振最需要的,有了钱袋子一切就好办多了。

信成银行在上海成立:首开一元起存的先河 钞票上的人像不是皇帝

李德林:人家是信成银行要出来,载振高兴坏了,那我终于有自己的银行了知道吗,载振当即就批示同意了。

姜楠:1906年春天,信成银行在上海正式成立,信成银行首开一元起存的先河,闲散在居民手中的小额资金因此有了去处。信成银行开业后,存款节节上扬,仅上海一地存款额就达700余万元,此后信成银行增加了商业银行业务,并在北京、上海、天津、南京、杭州、无锡等地设立了分行。作为一家私人银行,短期内获得成功,载振及庆亲王家族的支持自然密不可分。不过,这也是一把双刃剑。

解说:这是当年信成银行发行的一张钞票,票面上的人物就是时任商部尚书载振。

李德林:我们就看见信成银行发行的钱币上面有载振的头像,在当时可能很多人就会觉得不可思议,说钱币上应该是皇帝,那你怎么能够载振呢?

王千马:载振是皇亲国戚,印在上面就是给这家银行做了一个信誉担保,大家都知道这家银行是谁在支持,他的背后力量又有多大,是不是能通天,这些东西都是可意会不可言说的一个东西。

李德林:在那个时候实际上是不怎么犯忌讳的,是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的开放程度真的是特别大。

解说:信成银行不仅获得了载振及庆亲王家族的信用担保,还得到了特许发行钞票的权利。

喻国森:特许的,没有特许杀头的要,不得了的杀头的要,印钞票了嘛,你们现在哪一个私人可以印钞票的,不可以的。要么你是假币,制造假币抓了以后要吃官司杀头。

张徐乐:以我们今天来看,发钞权应该是一个国家主权的象征,所以私人银行拥有发钞权在今天来看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在当年,就是中央银行没有创立之前,那么一般的金融机构只要具有一定实力的,都会拥有发钞权,像外商银行在中国都是可以发行钞票的。那中国的第一家商业银行,通商银行也有发钞权,那么户部银行大清银行自然也都有发钞权,到民国时候,像南三行北四行,这些主要的商业银行一般也都有发钞权。

辛亥革命政权更迭 庆亲王垮台后周舜卿也难逃“一劫”

解说:然而,谁料世事难测,好景不长,信成银行开办不及五年,厄运就到来了。1911年的辛亥革命带来了政权更迭,满清倒台,显赫一时的庆亲王家族瞬间失势,周舜卿和他的信成银行也受到株连。革命党将矛头指向了这张特殊的钞票。

王千马:随着清政府倒台之后,一下子,这本来是一个信誉的担保,结果成为了一个负资产,因为一个新政府一个新政权,它怎么会允许国家底下的钞票印的是一个前朝的一个人物。

李德林:现在我们是国民政府,怎么还能用满清的龙旗呢?怎么还能让载振的头像在上面呢?不行,然后说这些货币统统作废。

解说:周舜卿万万没有想到,曾经庇护他的政治权力如今成了一个沉重的历史包袱。

朱淑君:因为在那个时候,在清朝那个时代,庆亲王家族如日中天,所以他这个银行发展好,到清朝灭亡之后,庆亲王家族他的政治权力一下子一夜之间没有了,他不再是新政府,民国政府这个政要了,所以说他所一开始所看中那种政治权力的保护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说他影响马上会从正面变成负面了。

李德林:这个依附权力的影响力,它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你无法确保这个权力的永恒,那么你的影响力也就会随着你权力的动荡,而对你的企业造成一些致命的波折。比如说你的权力消失,那么你的生意伙伴就会远离你,那么你的市场的信用,可能就会因为你失去权力的影响力而下降。

解说:而更加致命的是,同周舜卿一道创办信成银行的合伙人沈缦云是革命党,很早就加入同盟会。辛亥革命成功后,他被沪军都督陈其美任命为上海督军府财政部长,负责为革命军筹措经费。

李德林:陈其美那会儿没钱,陈其美没钱,要想说这个沈缦云啊革命党人,人家是开过银行的知道吗。就把沈缦云调任上海督军府的财政部长。

陆阳:上海光复以后,沈缦云担任了上海军政府的财政总长,但是上海军政府的财政非常困难,就提取信成银行的存款,来支付军饷以及其他用途。

喻国森:因为辛亥革命以后呢,它这个资金周转不开,沈缦云用信成银行的钱,去支付辛亥革命的经费,包括买武器啊什么,他们的活动经费,全部是靠信成银行兑付的。

陆阳:现在有资料统计,信成银行从开办到上海光复,支持革命的经费达到了32万两白银,再加上6.7万元银元。

张徐乐:信成银行对于革命党的支持,应该说是源源不断的,那么长期以来,对信成银行是一个拖累,那么造成信成银行资金短缺。

解说:对革命党的巨额经费支持,带来了信成银行的运营危机,除去资金亏空,甚至预留的银行储备金都被提取挪用,加上庆亲王家族倒台带来的信用危机,信成银行陷入经营困境。1913年,协理沈缦云避祸出走,行务无人打理,这年秋天,周舜卿不得不宣告信成银行停业。

姜楠:关于沈缦云挪用信成银行储蓄款一事,研究者认为周舜卿应该知情并默许,这是他的一种政治投资。庆亲王家族倒台后,他希望革命军政府能够成为新的政治靠山,为了偿还给革命党垫付军费而造成的亏空,周舜卿出售了在上海的两个煤铁行,收缩了实业规模,他派专人清理信成银行储蓄业务,将所有储户资金全部返还,并收回所发行的所有钞票。

1914年,信成银行彻底关闭,周舜卿也从此退出了金融界。不过,在长三角的另一端,雄心更大的宁波商帮正极力在复杂的金融环境中寻求突围,实现自救。

[责任编辑:韩宛廷 PV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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