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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活在平凡的世界 但如夸父般执着追求光与热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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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1991年3月9日,在四年一度的中国最高文学奖“茅盾文学奖”评奖中,小说《平凡的世界》在七百多部长篇小说当中脱颖而出,以榜首位置,直抵中国当代文学最高峰,被评论界公认为是一部具有内在魄力,具有博大恢宏的“史诗般品格”的现实主义力作,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收获。然而一年多后,这部小说的作者路遥就因病去世,年仅42岁。

核心提示:1991年3月9日,在四年一度的中国最高文学奖“茅盾文学奖”评奖中,小说《平凡的世界》在七百多部长篇小说当中脱颖而出,以榜首位置,直抵中国当代文学最高峰,被评论界公认为是一部具有内在魄力,具有博大恢宏的“史诗般品格”的现实主义力作,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收获。然而一年多后,这部小说的作者路遥就因病去世,年仅42岁。

凤凰卫视6月3日《我们一起走过》,以下为文字实录:

田桐:1991年3月9日,在四年一度的中国最高文学奖“茅盾文学奖”评奖中,小说《平凡的世界》在七百多部长篇小说当中脱颖而出,以榜首位置,直抵中国当代文学最高峰,被评论界公认为是一部具有内在魄力,具有博大恢宏的“史诗般品格”的现实主义力作,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收获。然而一年多后,这部小说的作者路遥就因病去世,年仅42岁,作家贾平凹曾说在陕西有两个人会长久,一个是石鲁,另一个就是路遥。

贫穷的童年 路遥依然坚持读书

解说:陕北,这块古老的土地,北斗七星照耀下的这块苍凉的北方原野,自古就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是多民族交融区域。就在中国人民刚刚站起来的两个月之后,(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三日,陕西省榆林地区清涧县石嘴驿镇王家堡村的一户农民家庭,一个普普通通的生命诞生了。

王天笑(路遥五弟):我是生在一个人数众多的大家庭里,有四个哥哥,三个姐姐,姊妹八个,因为陕北这块地区贫穷,就在那块土地上刨挖着,你有这么多的孩子,最后实在没办法,大哥(路遥)在周岁七岁的时候,家里实在没办法养活,就过继给我延川的大伯。

解说:童年对我来说不堪回首,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早晨,穿着破烂的衣服,我们一路上要饭吃,到伯父家,我知道父亲是要把我掷在这里,但我假装不知道,等待着这一天。

视频片段:来了,快回来。

解说:那天他跟我说,他要上集去,下午就回来,我知道他是要悄悄溜走,我一早起来趁家里人不知道,我躲在村里一棵老树后,眼看着父亲踏着濛濛的晨雾,夹着包袱,像个小偷似的,从村子里溜出来,过了大河,上了公路,走了。

王天乐(路遥四弟):实际上我的大伯也是,不准备供他上学,就准备叫他干活,这是一个最尖锐的矛盾。他后来和我交流,就是觉得,劳动固然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但是我们家祖祖辈辈要靠劳动,要改变我们的一种生存方式,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读书,就是读了书,哪怕当一个农民,都应该是清醒的。

解说:这个困难的岁月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经济生活上的困难时期,而对我来说,则是经济上和精神上双重的困难时期。

冯延平(路遥中学同学):那个苦的环境下,我看不到他的那个怨气呀或者是委屈呀,我觉得他还挺乐观的。

吴江(路遥中学同学):他的思维又很超前,他很爱看这个什么呢,就是课外读物,你比如说报纸,提到的《参考消息》,他就特别喜欢看《参考消息》。

程国详(路遥中学语文老师):因为爱文学,而且知道他爱看书,那个时候他看的《水浒》,《红楼梦》,柳青的《创业史》,杜鹏程的《保卫延安》,欧阳山的《三家巷》,还有《红岩》,这些都是早期就看了。后边就看得就更多了,比如说是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西蒙诺夫的《日日夜夜》,《高老头》他早期就看了。

吴江(路遥中学同学):他就说他要起个笔名,凡是有名的作家都不是真名字,我也要给我起一个假名字,叫什么呢?他想了一会儿他说他要天天高兴,因为他家里比较困难嘛,说完以后他仰天长啸,我就叫王天笑,过了几个月没多长时间呢,不叫天笑了,他要叫路遥,他说他在图书馆杂志,《萌芽》上他看到,路遥知马力,他对这句话印象太深刻了。

放弃仕途 一心追求文学巅峰

解说:一九六九年初,路遥在干爹刘俊宽的帮助下,在马家店小学开始任民办教师,这时候就开始了早期的诗歌创作。

闻频(诗人):这个那时候有一个文化干事叫吴月光,他拿了一篇稿子叫我看,说闻频你看一看,看看这诗写得怎么样。就是一首小诗嘛,十来行可能,我一看《车过南京桥》,一看觉得很有才气,穿了个烂棉袄,腰里系根麻绳,很不讲究的那种样子,叫个缨依红,我就说这是啥意思吗,我就说你的笔名,他说,噢,我说你是不是能够再考虑个名字,他就低着个头,就稍作思考,把名字一拉就写了个“路遥”。

解说:这首署名“路遥”的诗歌,发表在延川县文化馆编辑的油印小报《革命文化上》上。陕西省群众艺术馆主办的《群众艺术》也选载了这首诗。从此“路遥”这个笔名开始正式使用。

曹谷溪:路遥大概在这个时候,就把他在仕途的追求的就放到了文学艺术的追求上,他说他要搞文学。

闻频(诗人):他就趴在炕边上的那个石条上,就在那儿上,不知道垫了个啥东西,在那整天写呢画呢,他写东西有一个特点,就是在纸上画的密密麻麻的,不像人们写稿子都按格写,他不,他就在那上头写得密密麻麻,勾的乱七八糟,你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那儿写着,我说你干啥呢,他说我写个小说,过了没两天,拿出来了,滕清了叫我看,我一看是个小说,真正是个很完整的一个短篇小说。所以我们当时就在《延安山花》给他发表了,发表以后《陕西文艺》就选载了。

解说:这是他公开发表的第一篇小说,以这篇小说为标记,路遥向中国文坛走来了。1976年8月,路遥被分配到陕西省作协主办的文学刊物《延河》做编辑工作,使他得到了从事文学创作的必要条件。成功需要机遇,而机遇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路遥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他从黄土地出发,走向他期待已久的文学殿堂,路遥同时收获着爱情的喜悦,经过八年的恋情,路遥和林达于1978年1月在家乡延川县结婚了。

白描(作家):林达对路遥的意义,不光仅仅是我们陕北说,你这个汉子有了个婆姨了,她给路遥的信息是坚定了路遥会成就事业的这么一番决心和勇气。

曹谷溪:后来他们生孩子了,就用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构成了女儿的名字,叫路远,路远就取了路遥的路,程远(林达的笔名)的远,路遥常亲昵的称他女儿是远远。

贺抒玉(作家):到编辑部以后,我们就把他安排到小说组看初稿,他那时候看大量的初稿,他能从初稿里面挑出比较好的作品,提供出来,另外他也会给作者写信提意见呀,这方面工作做得不错。但是当时路遥有一个毛病,可以说,就是每天不能按时来上班,每天早上,都是来得很迟,小说组的同志们,就来找我反映,我当时就找他谈话,我那时候对路遥可以说,既是爱护他这个人才,而且我批评他也不客气,我说我费这么大的劲儿把你调来,你怎么能不按时上班,编辑部当时我们都是按时上班,大家都兢兢业业的,为办好《延河》而努力。我说你怎么不按时上班,大家都你有意见啊,他说,老贺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看书看到(凌晨)下两点,后半夜我才睡,早上起不来嘛。要不是他还想写作,我当时一听就很受感动,我说这是个好青年嘛,他不是打麻将,也不是喝酒也不是玩,他在勤奋的努力,他在为他将来的创作做准备,路遥这个人才真是不容易,那时候有些人在作家协会并不这样努力。

李星(文学评论家):他当时很苦恼,因为八十年代初,文坛就是要耍短篇,你写一个好短篇,一下子一夜之间全国出名,他很苦恼,路遥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抽着眼,烟瘾上来就是那个时期。

晓雷:就是这一段时间我们见不到他的人影,他就是晚上写作白天睡觉。

贺抒玉(作家):后来不久他就拿出一篇中篇,叫《惊心动魄的一幕》给我看。

晓雷:那当然我看了很震惊,因为那个时候尽管省上那些作家,都已经一一获奖,但都获的是短篇奖,他现在拿的是一个中篇,路遥过去写的东西也大多数是短篇小说、散文,没有写过中篇,所以这个时候,拿出一个六万字来的一个中篇稿,那是很震人的。

贺抒玉:我给你推荐到《收获》,我给他推荐去,结果人家给他退回来了,退回来了,他又寄给另一个大刊物,人家又给退回来了。

晓雷:寄去,在全国的各大大型刊物上转了一圈,没有人敢发。

贺抒玉:他当时很苦恼说怎么办?他说我还要往出寄,如果这次再寄出去不要,那我就把这个作品撕掉了。后来他就寄给《当代》,没想到这个作品落在《当代》的主编秦兆阳同志手里,秦兆阳同志看上了,打电话来叫他到北京修改稿件,这下路遥高兴的简直不得了,这个作品就在《当代》发表。

解说:我几十年的饥寒、失误、挫折和自我折磨的漫长历程中,苦苦追寻的一种目标,任何有限度的成功,对我都至关重要。

闻频(诗人):就是有个礼拜天,他从前边传达室跑回来了,一路是走得非常快,跑过来拿了个电报说,闻频我获奖了,他把我拥抱住,我就问他什么获奖了?他说就是这个《惊心动魄的一幕》。

解说:《惊心动魄的一幕》的获奖,给路遥增添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这部作品奠定了他向更高目标攀登的基石,路遥已经默默的为自己心中的大事进行了整整三年的准备。1981年6月,不到三十二岁的路遥以顽强的毅力,用了二十一个昼夜,创作完成了十三万字的中篇小说《人生》,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文学征战。

解说:小说《人生》没发表前,路遥曾预言,要么巨大的成功要么彻底失败,结果《人生》轰动全国,它带着生活的芬芳,走进千千万万的读者心中。小说《人生》是悲剧性的启示录,它把读者引向对新生活的思考,把社会历史与人物命运巧妙融合,使亿万读者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我曾经有个一个念头,这一生如果要写一本自己感到规模最大的书,或者干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一定是在四十岁之前。

王天乐(路遥四弟):他认为当然他不能说,我写完《平凡的世界》我就去世,初衷构思绝不会是这样的。他认为他在四十岁之前必须像完成《战争与和平》一样的,这样的大书,尽管我可能做不到,这个书达不到那种高度,那么一种广度,但我最起码在四十岁之前,要完成一部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为写作《平凡的时间》 路遥做了大量艰辛的准备

解说:为建造《平凡的世界》这座辉煌的艺术大厦,在一九八二年和一九八四年间,路遥就平静而紧张的开始了各方面的准备工作。

白描(作家):他准备这个作品,像准备盖一栋高楼大厦一样的来准备。

刘凤梅(作家):有一次我到延安宾馆去看他,他在床上摆了好多《延安报》,他就翻,他在地上蹲着,报纸在床上放着,他就翻那个报纸,他说哎呀,翻得他指头翻的都疼,累得很。

贾平凹(作家):他给我讲过,他把每年每年的《人民日报》都翻了,都翻了,那一年发生啥事,发生啥事都翻了,当时我还有些不认同他,我说用得着翻那个东西,他确实把每一年国家都发生啥事情,《人民日报》有啥反应,他把这些都翻遍了。

王天乐:为什么他把命都作了抵押?主要是准备工程太庞杂了,就是说他一边写着,还要一边准备着,比如说农村二十四气节的变化,比如说红枣熟了,什么花,野花开了,因为他的人物,要在红枣林子里走动,那么走动不仅仅是一种红枣,还有一种什么花在开着,这种花开到什么程度了,而哪一种花又谢了,哪一种庄稼现在要该收了,哪一种庄稼又需要种了,就这一切,就是说,他整个要做的笔记太多太多了,准备的就太多太多了。

解说:有些是书是重读,有些是书是新读,期间我曾列了一个近百部的长篇小说阅读计划,后来完成了十之八九,同时也读其他杂书,那时候房子里到处都搁着书和资料,对于作家来说,读书如同蚕吃桑叶,是一种自身的需要,既然我一直不畏惧迎风而立,那么我又将面对的孤立或者说将要进行的挑战,就应该视为正常,而不必患得患失,忧心忡忡。

王天乐:他捕捉生活和占有生活的办法,和其他的作家也不一样,比如说有的作家,可能在“五二三”呀,毛主席讲话多少年呀,下去就深入生活啊,他经常就嘲笑这些东西,就是说占有生活的方式,是很多的,但必须是要和普通人有心灵的贴近,才可能做一种交流。

解说:但有的生活越充分,表现生活就越自信,自由度也就会越大。作为一幕大剧的导演,不仅要在舞台上调度众多的演员,而且要看清全剧中每一个末端小节,甚至背景上的一棵草,一朵小花,也应力求完美准确地统一在整体之中。春夏秋冬,时序变换,积累在增加,手中的一个箱子变成了两个箱子,奔波到精疲力竭时,回到某个招待所或者宾馆修整几天,恢复了体力再出去奔波。

王天乐:写的人物他都是百分之九十都是有原型,他是直接面对原型采访,真的是非常庞大的。

解说:正是秋风萧瑟的时候,我带上两大箱资料和书籍,带上“干粮”,十几条香烟和两罐“雀巢”咖啡,告别了西安,直接走到我的工作地陈家山煤矿。

霍世昌(原陕西省煤炭工业局局长):现在要写矿区的事,要体验矿区的生活,希望我能够提供帮助,他把他的来意讲完以后呢,我向局党委做了汇报,我们局党委的领导表示全力支持,并且任命路遥为铜川矿务局宣传部的副部长,他主要体验生活的地点呢,在鸭口煤矿和陈家山煤矿,而且他在矿区跑了好多地方,鸭口煤矿应该是他住的时间比较长的,对整个矿区了解比较多的,他写的“大亚湾煤矿”,就是鸭口煤矿。他的作品里面的好多鲜活的人物形象就来自矿区。

解说:五六天过后,已经开始初步建立起工作规律,掌握了每天大约的工作量和进度,墙上出现了一张表格,写着一到五十三个一组数字,第一部共五十三章,每写完一章就划掉一个数字,每划掉一个数字,都要愣着看半天那张表格。

黄卫平(铜川日报社社长):他体验生活不像我们当记者的,带个采访本,他什么都不带的,也不记,他逮住老工人或者跟矿上的干部,一会儿聊情况说事的时候,在一块他从来不记这个,不记录,后来我就问他了,他就说,我要感受生活,给我说一件事情,它要能感动我,我就不用记,我会记到心里。

解说:凌晨从工作间出来,累得弯腰勾背,穿过一片黑暗向家属楼走去,嘴里不由地发出一声声疲劳的叹息,有时候立在寂静无声的院子里,感到十分凄凉。想想过两个小时天就大亮,到处一片沸腾,人们将开始新的一天,而我却会拉起窗帘,陷入死一般的沉睡中的,是的,我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生活规律,感觉一直处在黑暗之中,我渴望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我。

郑文华(摄影家):尽管很累,但是他每次写出来的稿纸来,搁在桌子上要用手压一压,拿尺子量一量,呀,有三公分了,有四公分了,每天每天的增加厚度,他很欣慰。

白描:一个下午在那儿聊天,路遥觉得他的名字一直不太满意,我记得当时,聊天已经完了就准备要收摊了,子页一块来聊天,子页是灵机一动,说那你干脆叫“平凡的世界”挺好的啊,路遥一听马上是觉得太好啦,我就要这个名字。过去发表过他的作品的一些刊物,把这部作品一看以后,都是些大刊物,有影响的刊物,纷纷都给他退稿了,觉得啊,第一个篇幅太长我们怎么发,三十多万字,三十三万字,第二个和他们想象当中的,路遥应该拿出来的东西不一样,辗转了几个编辑部,最后由谢望新主编的广东《花城》杂志表示愿意给路遥发表。

白烨(文学评论家):看了之后呢,我的感觉也不是很好,这个当时有一个背景,什么背景呢?就是在当时,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啊,正好是叫新观念、新方法、新思潮这样一些东西风起云涌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观念过于传统需要更变。

白描:大会那一天,北京多少年来,罕见的一场大风雪。

白烨:整个会就是对作品本身,并没有像路遥所期待的那样给予一个一致的,或者是高度的评价没有。

解说:当时还是有一些我国重要的批评家,给予第一部很热情中肯的评论,这里我主要指出北京的三位,他们是蔡葵、朱寨和曾镇南,由于我国几位当代重要批评家的理解,使我在冷落中没有丧失信心,当然从总的方面看,这部书仍然是被冷落的。第二部第一稿的写作随即开始,这次换了个地方,到黄土高原腹地中一个十分偏僻的小县城去工作,正是三伏天,这里的气侯却特别凉爽,我意识到第二部对全书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体力和精神都竭力让其运转到极限,似乎像一个贪婪而没有人性的老板在压榨他的雇工,力图挤出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汗。第二部的初稿是在精神、精力最为饱满的状态下完成的,这是一次消耗着,尤其对体力来说,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库存”。

雷涛(陕西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他写到半夜写到天亮,甚至敲开邻家的门,来讨要一个蒸馍,一块干膜啊,喝口开水,你想想这样一个作家,在进行着如此巨大的精神支出,但吃的是开水加蒸馍,他的身体怎么支撑呢?

解说:写第二部第二稿的时候,我几乎完全倒下了,身体状况不是一般的失去弹性,而是弹簧整个的被扯断,其实在最后的阶段,我已经力不从心,抄写稿子时像个垂危病人半躺在桌面上,斜着身子勉强用笔在写,几乎不是用体力工作,而纯粹靠一种精神力量在苟延残喘。

李焕政(原陕西省纪检委书记):有一次去看路遥,路遥说是他这个精神很不好,在西安检查,说他的肝上有毛病,我说那好办嘛,王震的病西安延安看不好,就是咱榆林的中医给看好的,路遥就说是那好嘛,那就同意你的意见,叫你这个老医生给他看看。所以就把这个老医生张鹏举请来,给路遥开了些中药。

解说:张老开始调整我的整个身体,我像牲口吃草料一般的,吞咽了他的一百多服汤药和一百多服丸药,身体开始渐渐有所复原,身体稍有复原的时候我的心潮又开始澎湃起来。

霍世仁(原陕西省政法委书记):一九八七年秋天路遥同志来榆林,来榆林要完成他《平凡的世界》第三部,有一次我是早上八点钟开会,我七点半就到他房间里去了,到他房间以后呢,看见他还在写啊,我说路遥,你晚上没有休息,他说没有休息,他上劲了一定要一气呵成。

王天乐:就第三部刚开始的时候,他说中国在变化了,中国在有一种大的变化了,户籍制尽管消灭它是漫长的,但是它终于再没有什么意义了,说这个我已经感觉来了。然后他就拍了我一下说,朋友啊,我们这一代人可能见不到,我们一个发达富强的一个民族,但是朋友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一定要朝气蓬勃的努力,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不要因为我们是农民的儿子,我们一定要有一种强大的社会责任感,就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和我就不是弟兄了,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一种感觉。

《平凡的世界》直抵中国当代文学最高峰

解说:在我的一生中需要记住的许多日子都没能记住,其中也包括我的生日,但是1988年5月25日这个日子我却一直没能忘记,我正是在这一天最后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的全部创作。

王天乐:我预感到他已经完成了,门打开的时候他就说记住,也许这句话得你是重复的,他对我讲,也许,这句话对你是重复的,但是我还要提示你,一个人,一生中要完成一件重大的事情,必须以宗教般的信念和初恋般的热情,才能做完它,你休想用一种投机取巧的办法完成一项宏大的工程,愿这句话咱们经常勉励自己。

解说:一九九一年三月九日,在四年一度的中国最高文学奖“矛盾文学奖”评奖中,《平凡的世界》在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八年间发表的七百多部长篇小说的激烈角逐中脱颖而出,以榜首位置,直抵中国当代文学最高峰,被评论界公认为是一部具有内在魄力,具有博大恢宏的“史诗般品格”的现实主义力作,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收获。

李建军(文学评论家):路遥的作品有一种力量就来自于他对大地,对一切美好事物,对一切人的一种爱。

萧云儒(文学评论家):我觉得路遥的价值在于就是,他是在文化革命到新时期转型这一个阶段的,承上启下的一个艺术家,承上启下这是一座桥梁,这个桥梁是由很多作家组成的,但是路遥是一个非常,承担着非常大重量的一个桥墩子。那么他是较早地预告了中国社会将会有深层变迁的作家,他是让我们这个民族通过他的人物,让我们这个民族创造力、生命力有了迸发口的作家,他是将西部文化,也就是胡夷相结合的异支文化引进中国文化版图的作家,他也是传承和发扬,诗性现实主义,使得中国现实主义传统永不断流,而且焕发新生命的作家。

潘石屹(企业家):我的弟弟比我小好多岁,他参加工作的第一天,我给他送了一套礼物,就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我说这是最珍贵的一份礼物,是哥哥呢成长过程中一份特别宝贵的精神财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我大概看了七遍,就是每一次我在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的时候,总是自己在这个社会中碰到了困难,觉得就是每一次看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总是给我力量,给我非常大的力量,尽管现在十几年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们这个社会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可是这种精神的东西,它是永恒的,是不会改变的。

中道丧亡 但他是夸父倒在干渴的路上

解说:一九九零年到一九九二年路遥处于创作的休整期,一方面要恢复一下严重透支的体力,另一个方面也好对下一步的创作进行一番思考,为了回答人们关于《平凡的世界》的诸多问题,路遥决定就《平凡的世界》的创作为了写一篇随笔,这就是后来面世的《早晨从中午开始》。

王巨才(原中国作家协会党组副书记):陕西作家协会的领导班子好长时间没有换届,实际上内定下就是要由这个路遥去做陕西作协的主席。

贺抒玉: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会得了这个可怕的一种肝炎。

白崇贵(原延安市委宣传部部长):当时我们看到路遥同志呢,脸色蜡黄,而且发青,我觉得路遥是已经有病了,反正他住院也罢不住院也罢,我们都叫他住院,后来路遥就住了院,住到延安地区医院。

高其国(路遥大学同学):路遥有一次跟我说,哎呀,其国,我看这回我的病是不太好,我这下是给拦腰斩断了。他还有一个,关于成吉思汗的一个创作规划,没有完成,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遗憾的事情。

王天笑:弟兄两个两把手都紧紧抱住,泪流满面,他几乎就是放声大哭,说他已经不行了。

解说:路遥与死神激烈的抗争着,直到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凌晨五时,路遥出现严重吐血,医生全力抢救,仍未能阻挡死神无情的脚步。

王天笑:感觉他隐隐约约就一直跟我说话着,但是一句也不真,最真的几句话,就说是爸爸妈妈可亲了,爸爸妈妈可重要了。

田桐:1992年11月21日这一天天气格外的阴冷,在西安三兆公墓,白色小花在所有人的胸前晃动,陕西各界人士向路遥做最后的道别,三年后在和很多人的努力之下路遥终于回到故土,熟睡在母校延安大学的文汇山上。贾平凹后来在一篇怀念路遥的文章当中写到他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他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他是一个气势磅礴的人,但他是夸父倒在干渴的路上。

《我们一起走过》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姜楠

首播时间:周六 10:35—11:30

重播时间:周日 01:10 05:20 15:30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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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惟乔 PV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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