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铮铮却不被民众理解 仍鞠躬尽瘁为外交事业献力

核心提示：民国时期的中国，在外交事业面临许多问题。促成关税自主，致力于废除列强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在外交事业上纵横捭阖的民国外交家王正廷，可以说是为国鞠躬尽瘁。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性格刚烈的外交强人，却也不被民众所理解，最终在反对声中离开了外交舞台。

凤凰卫视3月31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临危火线上任打出革命外交铁拳

解说：弱国无外交，乌云笼罩之下的近代中国，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谙熟欧美法系，擅长以夷制夷，他们有人签下不平等条约，被钉上卖国贼的耻辱柱，他们有人收回法外租界，成为抗衡列强的爱国英雄。他们处在历史的夹缝之中，未曾逃出时代与命运的桎梏，他们就是近代中国第一批职业外交家。《凤凰大视野》民国外交战为您讲述民国外交家的风云往事。

姜楠：欢迎收看本期《凤凰大视野》。1928年12月13日寒风凛冽，这一天无数举着标语、横幅的民众闯进了南京萨家湾的一座宅邸发现主人不在，于是经过几个小时的打砸之后，屋里屋外一片狼藉，所有的门窗家具全被损毁，这家的主人正是当时的外交部长王正廷。虽然这一次王正廷躲过了一劫，但是三年之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王正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愤怒的学生逮个正着，打伤住进了医院。堂堂的一国外交部长，竟然接连两次遭到围攻，这样的情景在中外外交史上都是很难见到的。那么王正廷到底做了什么，会激起如此大的民愤呢？

解说：王正廷为什么被打，还要从半年前说起，1928年5月3日北伐军攻克山东济南，为了阻止北伐军北上，日军派兵入侵济南，杀害了国民政府派往交涉的蔡公时等17人，并屠杀中国民众6000余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

石源华（[民国外交家]丛书主编复旦大学教授）：因为日本人在济南有部队，因为它的胶济铁路线日本人是有军队的，结果它就跟我们北伐军它阻止北伐军进城，就冲突起来了。

谌旭彬（民国史学者）：那这个事情发生之后，国民政府这边就派的是黄郛去交涉这个事情，蒋介石的义兄弟，然后交涉是失败了，结果黄郛就只能够是下野，以谢国人，这个时候就需要找一个人来代替黄郛来做这个事情，这个时候找到的就是王正廷这样一个人。

解说：王正廷不仅是蒋介石的奉化老乡，而且还是蒋介石与宋美龄的主婚人之一，作为老同盟会员，王正廷曾做过北洋政府代总理，与国民党内各方势力也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此在大局初定之时，蒋介石希望通过王正廷来打开外交的局面。

完颜绍元（[民国外交家]丛书作者）：他有一个很生动比喻，他说我这个还是叫革命外交，但是这个外交就是我在铁拳外面裹一层橡皮，就是我的手段还是很硬的，但是我外面裹了一层橡皮以后，就是你这个铁拳打在对方身上，他就比较，不会像这样有这么大的一种视觉作用，就是冲击力它是不一样，但是我的性质我还是铁拳。

解说：很快日本驻上海总领事矢田七太郎赶到南京，拜访了刚刚上任的王正廷。

完颜绍元：矢田是跑到南京来，跟那个王正廷直接谈，一开始就是济南惨案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他讲中国北伐军进入济南以后杀害日本侨民，造成多少损失要中国赔偿，日本为此派出军队来进行自卫，要军费，要中国赔偿，那么还要惩凶道歉，包括北伐军的长官，必须要惩办等等。那么当时就遭到王正廷的据理力驳。

谌旭彬：另外一方面，日本政府它也没办法约束它在山东的军队，山东的军队就是强制要求蒋介石作为国民革命军北伐的总司令，你要来给我道歉。你日本人杀了我中国的民众，杀了我的使者，然后我作为一个北伐军的总司令，我还跑去给你道歉，这种事情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在王正廷商量之后，其实就是等于相当于把这个事情给搁置了。

发起改订新约运动 废除不平等条约

解说：搁置并不代表不解决，那如何解决，王正廷心中自有盘算，此时恰逢北伐胜利，南京国民政府成为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作为外交部长，王正廷发起了改订新约的运动，那就是废除一切列强在华的不平等条约。在《近二十五年中国之外交》中，王正廷写到至于废除不平等条约问题，窃以为关税自主，最为我国起死回生之剂。

谌旭彬：在国民政府之前，当时叫做协商关税，什么意思呢，就是我的关税我对你这个产品征多少的税，中国政府说了也不算，然后我需要跟你们这些西方国家挨个来协商，在这个事情上面就是说你的国家财政其实掌握在人家手里。

完颜绍元：那么蒋介石就是定都南京之后，急于要解决自己这个财政困难，那么很希望就是通过关税自主来提高这个财政收入，对蒋介石来讲，租界也好，驻军也好，治外法权也好，这些都不及他燃眉之急，他一个政权要一个经济基础，要财政收入，就是关税自主。

谌旭彬：所以关税自主这件事情排在了王正廷作为外长任上的叫做第一要务，最前面。

解说：在此之前北洋政府也曾与西方列强讨论过关税问题，当时西方国家联合起来组成了外交使团与北洋政府谈判，谈判过程艰难，而且效果甚微，王正廷不想重蹈覆辙，他决定改变策略。

谌旭彬：王正廷有一个好机会，日本在东北，在满蒙，它想确立自己的特殊地位，我日本在满蒙在东北的地位利益，和你们美国人，和你们英国人是不一样的，相当于这样的话就让美国人、英国人他很不高兴了，很不高兴，那美国人就愿意在关税这个问题上面给日本人这么来一下。

完颜绍元：就是美国在巴黎和会、华盛顿和会以后，美国急于掌握对远东，特别是对中国外交的主导权，那么这个主导权过去，一直是在英国手里的。

打破关税自主僵局 却屡次被民众发难

解说：王正廷的计划很快见效，7月25日《整理中美两国关税之条约》在北京签字，美国成为西方国家中第一个承认中国关税自主的国家，打破了关税自主的僵局，条约签订本应是件好事，但没想到却给王正廷带来了大麻烦。

姜楠：和美国人的谈判结束之后，王正廷却遭到了多方责难，很多民众指责他和美国的谈判是柔弱无能，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原来在与美国人签订的条约中，虽然美国承认了中国关税自主，但是又规定缔约双方在彼此领土内享受之待遇，应与其他国家享受之待遇毫无区别，也就是说美国在中国享有最惠国待遇，这是美国人给自己上的一个保险，如果你国民政府最后不能跟其他国家达成关税自主的协定，那我美国就要和别的列强一样享有同等的特权。在王正廷看来这一条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民意却没有站在他这边。

解说：不仅民意不在王正廷这边，就连国民政府内部也存在着不同的声音。

谌旭彬：尤其是像何应钦这样的革命军人，当时何应钦跟很多的这个人曾经有一个联名上书，就是国民政府干嘛呢，就是我们不需要跟列强去谈判了，我们直接宣布我们废除他所有的不平等条约，就OK了，这是何应钦他们的想法。但是事实上做不到，你怎么可能直接宣布我就废除了，这很有可能导致外国军队的一个干涉，南京政府很可能就陷入一种生存危机当中。

解说：虽然遭到来自民间和党内的多种压力，但是王正廷对自己的外交手段还是信心十足，然而在跟英国人的谈判中王正廷遇到了麻烦。

完颜绍元：当时王正廷去找英国谈的时候，英国就装腔作势了，王顾左右，那么王正廷他胸有成竹，他知道英国一直是这样子的，他就采取绕过英国，就是西方列强不止英国一家，他又去跟法国和意大利谈。

解说：随后意大利、法国、德国都先后与中国重订了关税条约，这年年底包括挪威、丹麦在内的小国都与中国重订了关税条约。

完颜绍元：王正廷这个办法就叫各个击破，就是你攥成一团，你攥成一个拳头，我把你一个一个指头的掰开，先掰了一个美国大拇指，接下来英国在那里再翘着手指，我不理你，你生气，我就第三个，第四个掰，第三个他更有利益，他们就谈。

谌旭彬：英国希望获得一个在华的这么一个谈判的主导权，结果他发现美国人抢先一步把这个事情谈了，因为美国当时是非常秘密的跟国民政府谈的，就是外界都不知道英国在华的一些外交人员，也受到了英国政府的一切压力，觉得你们在华都在干什么呢，你们让美国人抢了先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所以英国人受到这个压力以后他们也在这个问题上，他也不再坚持一些过分的要求，然后跟中国就在关税这个问题上也签订了一些，最后也签约了。

解说：12月20日圣诞节前夕，中英两国正式签订了新的《中英关税条约》，签约之后质疑声再次响起，舆论批评说王正廷签订的关税自主，只是文字上的自主，实质上并不自主，就连王正廷的好友胡汉民也站出来抨击他昏庸不堪，这究竟又是为什么呢。

谌旭彬：当时媒体批判的说实质上的不平等是什么呢，比如说你仍然保留了外国人在中国内地居住买房，各种生活，各种各样的自由，中国人也可以到你英国去买房，去购地，去自由生活，可是我们中国人这么穷，我们没有钱，英国人来这么多，英国人在我们国土上生活，我们有几个中国人能够到英国去生活呢？包括那个内河航运权，你英国人的船可以在中国的内河航运，那中国人的船也可以在英国的内河航运，可是有哪一艘中国的船上英国的内河做航运事业去了呢，没有啊，猛烈地抨击王正廷这件事情。你这个就是实质上的不平等，名义上你在文字上达成了平等，但是实质上你是不平等的。

解说：面对舆论的这些指责，王正廷有些心灰意冷，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奉化老乡蒋介石站了出来，替王正廷做了辩护。

谌旭彬：蒋介石出来讲，讲什么呢，他讲你们现在要求禁止外国人在中国的自由居住的权利，那我们是不是要回去再给他设一个租界呢，让他们在租界里给他画个圈子，让他们在租界里生活呢，这个你们也不答应，难道我们要把所有外国人都从中国土地上赶走吗，这不是一个文明国家该干的事情，蒋（介石）当时对民众讲的，说我们还需要二十年、三十年的发展，我们才能让我们跟列强的这种文字上的平等关系，变成一种实质的平等，这个事情你不能够说去抨击王正廷，蒋（介石）就是这样替王正廷讲话了，蒋（介石）出来讲话以后国民党内部的反王正廷的声音就下去了。

解说：蒋介石的这番话除了安抚民意之外，更多的是要安抚屡遭抨击的王正廷，因为蒋介石很清楚王正廷的性格当中有着很刚烈的一面，任何对他人格上的侮辱王正廷都是拒不接受的。

《凤凰大视野》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姜楠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20：00-20：30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9: 00-09: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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