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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风暴降临 被毛主席称赞的外国革命者一夕沦为“外国特务”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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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信仰奔赴中国开展社会主义建设的外国友人们,在中国的政治风暴来临之际,遭遇了与自身贡献不相匹配的牢狱之灾。回首往昔,他们表示,只要能把革命推向前进,即便坐牢也心甘情愿。经历了漫长的颠沛和动乱,他们对革命的复杂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政治风暴蔓延,外国革命者身陷囹圄

解说:革命初期以白求恩延安战斗队为代表的外国友人造反派组织十分活跃,这些“洋红卫兵”所到之处,无不受到首都各造反派组织的热烈欢迎。然而,随着风暴的蔓延,这些外国革命者的大好局势却急转直下。

柯马凯:有一度特别严,而且文革期间对凡是对外国人,除了阿尔巴尼亚人什么,都觉得好像挺怎么着,反正不是那么太友好。文革期间不是有些外国人住在单位里头的,有的就被抓去给他是审他或者是办什么学习班什么的,所以像我们北外的那个美国专家,这个米尔顿夫妇还有他们三个儿子。紧张了以后,他们就提出来说不住北外了,觉得不够安全,要搬到友谊宾馆。

解说:1967年底,随着文革的不断扩大,造反派们开始清查“苏修日美特务”,矛头很快指向了在华的外国专家。19682月,文革初期曾被毛泽东接见的李敦白,因“间谍罪”再次被捕入狱,而他组建的白求恩延安战斗队的很多主要成员,也都陆续被捕。

阳和平:外国人那扣个间谍帽子太容易了,长的就像间谍样子。这个政治气氛越来越排外,李敦白被抓起来了。我父母还告诉我们说,有一天如果我们不在了,你们想办法怎么来给我们安排,都做好准备了。

资料:在毛主席最新指示鼓舞下,全国展开了一个上山下乡的大动员。

解说:1968年文革带来的社会秩序混乱开始显现。大中小学纷纷停课,知识青年开始“上山下乡”。作为洋二代,17岁的柯马凯被特殊照顾,留在北京,进了一家木材厂当工人。

柯马凯:那天我有几个朋友到这来看我,也不是谁过来送了个信,说现在东院可热闹了,他们打起来了,武斗呢,赶紧去看看,看热闹去。结果我们赶紧,我就骑上自行车,一看这怎么这么清静,好像没有人在那武斗,我靠近造反楼,大概离它可能有100米的时候,突然楼里头就冲出几个小伙子,头戴柳条盔,什么手持长矛,就冲我们跑说,“柯鲁克的儿子!柯鲁克的儿子!”,就朝我那跑,哎呦,给我吓得,我赶紧把自行车掉过头来,我就使劲地蹬,使劲跑。

解说:马凯侥幸逃脱,然而还未来得及庆幸,很快他就得知一个消息,自己的父亲被造反派抓住了。

柯鲁(柯鲁克大儿子):因为那时候学校里两派,打的很厉害,我爸特想劝阻这种斗争。

柯鸿冈(柯鲁克小儿子):那时候有个口号是要文斗不要武斗,所以他说,那你们不要武斗什么的。

柯鲁:他后来就去跟这些学生讲话,可这些学生已经有预谋了。他们的总部就在这个楼里边,那时候这是一个图书馆楼,那时候就叫做“造反楼”。后来他们冲出来,就把我爸给拉到这楼里去了。

柯马凯:我觉得特别地不公道,我说我爹那绝对是好人,不可能的事儿,什么特务,他就是共产党。

解说:马凯怎么都想不通,他们这些一年多前还被毛主席称赞的外国革命者,一夜之间怎么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外国特务。他和母亲伊莎白带上了铺盖卷四处上访,然而父亲依然音信全无,而母亲伊莎白却又被造反派带走了,马凯决定找主管单位外交部还父母一个公道。

柯马凯:我记得我跑到那门口时,那个门卫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就听见这个跑步的声音,我一看迎面这北外的人,直接队伍就冲进去了。当时我也没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应该乘虚而入,可是没多会儿,他们又出来了,架着一个人,好像是个外交部的一个副部长是什么,王稼祥。孩子们喊口号,就把他给连拉带拽带半举着都,他的脚都有点不着地了,就把他给弄走了。

解说:文革开始后,中国的各个部委都遭到了造反派的冲击,自顾不暇。马凯亲自目睹被抓走的外交部副部长王稼祥,后来也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1968年包括马凯的父母在内的多名外国专家们被捕入狱,在华的外国专家们人人自危。在这样的乱局之下,一些在华革命了几十年的国际友人提出要离开中国,这其中就包括抗战期间就来到中国支援革命的德国医生米勒。

柯马凯:他们对文化革命那是全是否定的,连米勒,你想米勒那是三十年代就来中国了,一直都跑到延安什么的。可是呢,据说是闹文革的时候,他就说提出他要走,他要回国,他要什么的。后来据说这话传到总理那去了,总理就说那你们得安抚安抚这些个老朋友,你们得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

解说:此后在周恩来的斡旋之下,对在华外国专家的抓捕才没有进一步扩大,阳和平的父母幸免遇难。

柯鲁:我觉得就是那个窗户,就在二楼那。

柯鸿冈:对,第二个窗户,就在大学里边不同的地方,关了挺长一段时间,其中一部分时间就在这。当时那个窗户上好像还有栅栏,我就是,那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吧,我们也不知道他关那,后来我就有一天顺着这个魏公路骑着自行车,我一抬头正好看见老太太在那向我招手呢。我哥哥后来就来了,马凯跟一正好在我们的一个老朋友,他们两个人就跑这一个楼,因为我告诉他们在什么地方以后,他们一进去,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柯鲁:看守人都不在。

柯鸿冈:看守人都不在,就我妈妈一个人。

伊莎白:开大会,开大会。

解说:1968年,柯马凯的父母先后被抓,留下柯马凯兄弟三人,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不过18岁,最小的才14岁,他们被定性为“可教育好子女”,送往海淀农机修配厂参加劳动改造。

柯马凯:有的人就不敢理了,朋友同学的跟我们搭话,刚来我们家,刚坐过聊过天什么的,怎么好几不见了。过一个礼拜就说,那天把我给抓进去关了三天,就这种事,就因为也没事,就是因为跟我们,就因为到这间屋里来。

解说:父母被抓,朋友远离,作为“可被教育好的子女”,三兄弟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一天阳和平的母亲寒春和另外几个父母的外国老友找到了三兄弟,提出要给他们补习功课。

柯马凯: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协调了,北大那个美国人呢,好想是每个礼拜六,他说要管我们一顿饭,寒春他们家是礼拜四,艾德勒他们那是礼拜二。然后艾德勒这个大专家爱谈什么政治经济什么这些事;那寒春呢,她是搞自然科学的,讲什么相对论;跑到那个叶文倩他们那个北大到那边去呢,就是文学,读什么小说,什么易卜生的什么话剧,什么马克·吐温,什么莎士比亚什么。

解说:阳和平曾听母亲表达过自己的内疚,柯鲁克夫妇被抓时一向心直口快的寒春在当时的局势之下,也没敢为他们挺身而出,于是她决定和几名外国朋友一起帮助柯鲁克三兄弟。

阳和平:我妈是非常内疚的,当时我妈怕他们的事牵连我们,也没有很好去帮助人家,她自己很内疚后来。

解说:然而柯鲁克三兄弟并不这样认为,为了表达感谢,三个孩子决定在家宴请几位老师。

柯马凯:我们哥仨,请他们几个人过来吃涮羊肉,就在里边那间屋,我跑到西直门那边买了木炭,而且那时候供暖也不是那么太好,所以我们窗户关的还挺严实,没想到这个煤气(中毒),后来过一会儿,什么艾德勒他们几个都头疼了,又赶紧的。

阳和平:我不认同对文化大革命的全盘否定

解说:1971年,文革的政治高压有所缓解,中美关系也开始发生了微妙变化,1972年尼克松访华,成为中美两国关系的“破冰”之旅。

阳和平:1971年,连我们工厂老工人都学英文,大家都有点学英文热,当时我记得我爸爸说了,这个跟美帝国主义和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特别吃惊。

柯马凯:爱泼斯坦的回忆录才逗呢,他说有一回,他还在监狱里关着呢,来的几个美国友好人士说,我们想见见老朋友爱泼斯坦。当时他关着呢,组织上就跟他说有朋友要见你,我们带你出去见见他,你注意该说什么,也不许瞎说八道。他自己心里特别明白,等于说跟这个朋友见了,然后之后又回到监狱去,人家根本就不知道。

解说:1972年马凯的母亲伊莎白被释放回家,不久被关押五年之久的父亲大卫·柯鲁克也回家了;197338日,21岁的柯马凯陪同父亲一起受邀参加人民大会堂举办的一场茶话会。

柯马凯:当时在座的有周总理,有江青几个人坐在那,然后但是江青是压根一句话没讲,周总理讲话,然后就说你们这个要道歉,代表中国政府道歉,说你们是无辜的,说这个你们受的,那个这个蒙的冤怎么着。

解说:马凯发现他身边的这些外国专家包括自己的父亲,对于自己长达数年的关押迫害没有太多怨言,有人甚至表示只要能把革命推向前进,周恩来要我去坐牢,我也心甘情愿。大卫·柯鲁克也说,现在我对革命的复杂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们比以前更想留在中国。

柯马凯:那时候哎呀,那兴奋啊,那个积极的投入啊,你说荒唐,你说可笑吧,反正就说大家,因为我觉得这个,精神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解说:1989年参加过中国文革的法国专家戴妮丝在其回忆录里这样写道她的那段文革经历,“因为我们从无恶意,一直为寻求中国人民的利益和为取得社会主义的胜利而努力,假如说我们有时在某些方面搞错的话,也是和许多无辜的人一样因为不了解情况,过于天真。”

解说:随着中美关系的正常化,在华的国际友人也被获准回国,他们中的很多人选择把孩子送回家乡,而自己则继续留在了中国工作。1973年柯马凯兄弟三人和阳和平回到了各自父母的故乡,由于文革期间在寒春等外国长辈的照顾下,柯马凯的学业并未荒废,回到英国后他进入大学深造,并选择了寒春早年从事的物理专业。

柯马凯:当时想的就是我,哼我想走不让走,我再也不回来了,可是后来还是回来了。

阳和平:1971年我的亲戚,我舅舅还有好多来到中国,我去陪他们,我对美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到了美国社会就是,完全不一样,整个的思维都不一样,路那么宽,高速公路了,什么高架桥啦,什么东西,这个人们都开车呀,到了美国去有个好处,没人再围观我了,我就融入到那个人流里边去了,就跟大家都一样,不是再一个突出的,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东西。

解说:阳和平独自一个人回到美国后,当了一名工人,他加入了美国的工会,常常被邀请去讲述那个遥远神秘的红色中国。

阳和平:1974年到可以说1979年吧,那5年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底气,谈我在中国的经历,谈毛泽东时代,谈文化大革命,自己是出于是支持的,认同的。但是越来越多在中国开始自己否定,尤其是对文化大革命被否定,我是认同不了的。你所信仰,所认同的所有东西全被抛弃,全被否定了。我父母是不是到中国来就是被洗脑了,我自己当时是不是被洗脑了。

解说:对于那场半个多世纪前的革命大潮,柯马凯和阳和平至今还有着许多不解和困惑,而此后的“改革开放”和今天中国社会的快速发展、变迁,也让他们更加觉得对于自己出生长大的这个地方愈发陌生。1990年代柯马凯和阳和平先后回到了中国,与毕其一生于此的父母们一起继续探索,感受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度。

2003年,阳早去世

2010年,寒春去世

根据父母的要求,阳和平将他们的骨灰带回了延安,撒在了他们最初革命的地方。

柯鲁克夫妇一直在北外任教

2000年,大卫·柯鲁克病势于北京

北外校园里,立起了他的雕塑,根据他的遗嘱,上面写着:大卫·柯鲁克,英国人,犹太人,共产党人,中国人民的朋友。

《冷暖人生》节目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陈晓楠【主持人专区】

首播:周二22:00-22:35 

重播:周三03:25-04:00 15:30-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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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顿雨婷 PV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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