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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谷芳:历史浪漫传奇的最后一代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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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小楼
西湖小楼[详细]

2016年中华文化人物提名嘉宾:林谷芳台湾禅者、音乐家、文化学人;台北书院山长、佛光大学教授、前台湾中华文化总会副会长二十余年间,来往两岸五百余次,林谷芳可能是谈两岸文化优势互补议题上最有底气的一个人

2016年中华文化人物提名嘉宾:

林谷芳 学者

冬夏一衲,白衣布履,袖展茶席,清风墨笔。

林谷芳,自称“历史浪漫传奇的最后一代”,在山房禅室、水泥森林、大地江河之间行走:眼前见禅林,身后隐江湖,手中拈尘世,心里鉴人生。

林谷芳,台湾著名禅者、音乐家、文化评论人,佛光大学艺术学研究所所长,台北书院山长。他也是2016年度“中华文化人物”提名嘉宾。他数十年间行走海峡两岸三百余次,被誉为“台湾文化界数十年来唯一持守中国牌而不倒之文化标杆”。

他的身上始终散发着“闲敲棋子落灯花”的从容和淡定,而这“青山不厌三杯酒”的大气沉着,佛性禅心地映现在他66年的人生观照中。

少时开悟:习禅修性,特立独行

一年四季,无论寒暑,林谷芳都是一身白衣素裈。1950年,他出生于台湾新竹的一个普通家庭。他天生敏感,常怀细微之心,这是他与同龄人最大不同之处。

6岁那年,他与小伙伴们一起在晒谷场玩耍,看到一个自缢之人的尸体停放在屋外的长条板凳上。板凳上的尸体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可怕,小伙伴们好奇地围观后又都接着玩去了,唯独林谷芳黯然神伤,他再也没有玩耍的兴致,一个人悒悒不乐地走回家,他感觉那段回家的路很长很长,他走了一个下午。

这件往事过去17年后,22岁的林谷芳再返家乡时,又特意走了那条路,发现其实只有70米远。

幼童之年第一次看见死亡,这对林谷芳震动很大。生与死、来与离这样的哲学问题,在林谷芳还是一个孩童时,就已经入了他的脑、他的心。林谷芳后来总结自己当时的心情,用一句话概括最为恰当:“死若乌有,生又何欢”。

从此,生死,横亘在林谷芳的心间。

生的人一旦想着死的事,脚下的路自然就远了,步伐自然就慢了,人就自然地想到入禅。

小学六年级时,林谷芳开始自修道家气功。而六年级以前,他早把《西游记》翻了个烂,因此,他心目中的英雄,就是那有着金钢不死之身的孙悟空。

后来,林谷芳在学校附近的一个书摊上偶然翻起一本禅书,书中一句话让他醍醐灌顶--“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无死,不如无生。”他从中省悟生死轮回之道,开始习禅,而习禅的目的是要“了生死”,因为“既然不想在生死中轮转,那就在生死的源头做一个‘无生’的了断”。林谷芳说,“未知死,焉知生?宗教文化中的这些思维总能直入我心。”

林谷芳高中就读的中学是“以自由为傲”的台北市立建国高中。这个“春风吹放自由花”的中学兼容并包,是台湾最有名望的中学之一,也是台湾最早设立的公立中学。林谷芳一边学习功课,一边修道学佛,仿入无人之境。多年以后,林谷芳曾笑称:若不是入读建国高中,自己早就被退学了。

即使这样,他常常被同学们认为是“最不可思议的人”。事隔多年,他的同班同学、已是台北市长的马英九有一次还对林谷芳说,“一次同学会,大家谈论上高中时的事情,谈起你,大家仍认为你是那个最不可思议的人”。

1968年大学联考,林谷芳考了非常高的分数,他却选择了台湾大学的冷门专业人类学系。

林谷芳说,“从小我就随自己的需要与关怀来选择自己学习的范围,非随时风而行。”他说,正是这两个因素,使得后来能够秉持对家国大陆的关心,“毕竟我们不能辜负生命过去的那些情怀,那些给我影响的东西“。

禅剑之道:两刃相交,无所躲闪

林谷芳常游走于”出世“与”入世“之间。

他以”禅者“自居,且修行多年,但却用阳刚的”两刃相交“四字去解读”禅“。

林谷芳说,”禅,是以最明快直捷的态度面对生死的,尽管无常迅速是佛子的共同体会,但就在现世中想直接超载死生束缚者则莫过于禅,它使死生大事永远是禅子的第一公案,而悟者的世界也必聚焦体现在这根柢天堑的超载之上,历代禅门宗匠最迷人的生命风光尽现于此。“

林谷芳以古代圣僧举例,阐明生死关头,”禅“”剑“两刃相交的哲义--元代的无学祖元,当年去温州避乱,却深陷温州而不出,寺僧皆逃避,唯他独坐寺中。当元军以刀剑逼其颈时,他吟出了”乾坤无地草孤笻,且喜人空法亦空;珍重大元三尺剑,电光影里斩春风“。

“别人是死生之厄,他却是人空法空,这种气概与彻悟,终使得元军拜倒。”林谷芳认为,“死,在禅,是一种观照,一种锻炼,一种示现,乃至一种完成。”正因如此,“生命才能成其意义乃至超越,也才能体现或气魄、或从容、或平常、或大美的风光,一个人如果未能在此用心,则所有世间法、出世间法只是自我蒙蔽的戏论而已”。

“参禅的目的,在明心见性;就是要去掉自心的污染,实见自性的面目。”世人想象的禅者是慈悲清净的,但林谷芳认为,人们了解的禅仅仅是“生活禅”,而真正的参禅是“两刃相交”,如同剑客对决一样,无所躲闪。

剑刃之事,“永远是那死生大事、根柢烦恼,离乎于此,棒喝公案、机锋转语,都只是戏论。诚然,禅中自有艺术、自有见地、自有趣味,但只此还不足以言禅,必得在‘两刃相交、无所躲闪’之际,才有真实的禅可言,而由此出发,也才能见证生命的极致风光。”

林谷芳用禅语道破了“剑”“禅”相向之本质--“当两刃相向,人平时所仗恃的权威、知识、情感都无以作为临阵败敌之依附,社会地位多高、知识多渊博、情感多深刻,当面对‘生死’,竟都与生命无关,这是剑客的观照,唯有剑,唯有自己,才能解决生命的困境。”

禅宗所谓:“学般若菩萨者,如冰凌上走,似剑刃上行,稍有毫厘之错,必丧身失命矣。”而参禅之人,岂能不做剑客?

林谷芳深以为然:“我坐在那里,就是一把剑!”

当剑禅合一,生命的本质在两刃相交时,即能体现生命之如实,否则“禅又何必以剑之相向来比喻参禅”。

林谷芳对“禅”有自己的一番理解。他认为,禅是最具中国特质的一个佛家门派,是一种佛法的回归运动,也是生命的归零。在他看来,归零有四种,分别是阶段的、人生的、当下的、彻底的归零。彻底的归零就是打破执念、物我一体,进入禅者的生活状态。

“禅不是告诉你该做什么,而是教你放下,告诉你不该做什么,如何不为生命添加负累。”林谷芳说。

在《谛观有情》一文中,林谷芳曾描述自己“高中时,年少轻狂,曾自许要在生命中的三个面相有所成:禅、书、艺。当时只道是人生总该有些憧憬,信笔为之,不料数十寒暑过后,昔日戏论竟宛然成真”。

他自认,在“书”上,自己只做了一半,不仅仅因为“大陆太大”,而在他40岁之前,曾经不认为此生“能有机会去大陆”。

1987年,两岸冰封关系解冻。在此大背景下,1988年,林谷芳“入世”,结束隐居生活,作为一个评论者,以民间身份参与台湾的各种文化建设。

此后,他开始走进大陆,怀着一颗中国心,以文化、艺术和宗教的视角,寻觅两岸同源之根底。他自认是“文化主体的传承者”,往返两岸逾三百余次,为促进两岸文化交流和发展不遗余力,但他却说:我始终怀着谦卑的心阅读大陆。

“我往来于两岸,是在印证我的学问”,去“印证生命所学的真实与虚妄”。“因为我年轻时读的是中国书。禅者对生命应该有一个真实的态度,如果你有机会去参究、勘验,你为什么不去呢?”

2000年,林谷芳再次“出世”,退出“文化评论”的江湖,研习佛典,教授禅宗。2011年,他又“入世”,做起台北书院的山长……

这一“出”一“进”,是林谷芳的心性使然,“禅者就是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时候的事,会轻松地归零”。

“禅者是什么?禅者就是春天做花、夏天做鸟,是秋天的风、冬天的雪。比如,我不做文学评论、不做研究所,都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普通人觉得出世、入世难,是因为有太多的计较和思虑心,而禅者就是要很深地观照生命本身,生命到了哪里就去遵循哪里的自然法则,截然转身,毫无牵扯。”

两刃相交之间,他游刃有余,只因他,是一个禅者。

人文浸乐:谛观有情,宛然如真

高中时,林谷芳在台湾北势溪(今已沉于翡翠水库)的鹭鸶潭上行舟,忽闻一曲《江干夜笛》。清亮悠远、洗尽尘俗的笛声,深深地触动了林谷芳:“历史侠情、唐宋诗心顿然现前,才知原来音乐的牵引可以如此直接,于是就一头栽了进去。”

此后,林谷芳参加学校的音乐社团,学吹笛子,后来又选学了琵琶。“我买的第一张琵琶唱片,里面有一首曲子叫《月儿高》,引子的几个音出来,我感觉就像已经听了它好几辈子似的。”

林谷芳说,“人是带着禀赋来到人间的,我们家到台湾四代,从我曾祖父开始就做苦力,我是整个大家族第一个知识分子。我们家没有任何背景,没有课本以外的书,可是从小我对这些东西就有一种直觉性的掌握,从诗词、绘画到佛学经典,这中间,音乐其实是我最晚接触的。”

虽然林谷芳自感接触音乐相对稍晚,但他对音乐却是一听如故。

而对于中国音乐和中国文化,林谷芳有话要说,并且掷地有声:中国文化独缺音乐一环!

他在他的《宛然如真--中国乐器的生命性》一书中谈到,“谈音乐难,因为音乐抽象。就因这抽象,谈来乃多主观之想象。谈中国音乐更难,因为抽象之外,它又居于弱势。不仅面对西方弱势,弱势也来自它在自体文化的地位。”

“为何音乐这么多,接触的人那么少?是因为急速的现代化使传统变得稀薄?”

林谷芳答:“不然!关键在清末民初西潮刚入时,多数人固还在听传统音乐,但有论述能力的知识分子眼中已无中国音乐了!态度决定视野!”

“君不见,世界的文化如此多彩多姿,人类学估计全世界约有三千种文化,但在殖民时代,西方人眼中除开西欧,其他的都叫野蛮,要待得人类学出现,才逐渐打开视野。”

而“知识分子对中国音乐的态度,来自西潮东渐而致的文化位差。这文化位差使我们对传统丧失信心,总从否定的角度来看它。相较之下,音乐不然,西潮摧枯拉朽地将它彻底击倒了。”

谈起中国音乐,林谷芳必谈中国乐器。

“乐器是一把钥匙。器乐重要,音乐世界里谁都不敢轻忽它,而乐器是器乐的载体,重要自不在话下。”林谷芳认为,“乐器与生命属性的连接,不只反映了中国器乐独特的历史发展,更根柢地映照了中国人在音乐乃至生命上不同于西方人的一种态度。”而从艺术特质切入,“你会发觉中国音乐自成天地,独擅一格。”

谈到中国乐器,林谷芳不能不谈琵琶。

“30岁左右时,我觉得,自己为什么不去弹古琴呢?那么的悠然淡远!为什么不去拉胡琴呢?那么的缠绵悱恻、一唱三叹!而笛子,又是多么的悠扬、多么的写意!但隔一阵才发现,于我的个性--一个禅家像剑客的个性,唯一能学好的乐器就是琵琶,正所谓‘执铁板铜琶,唱大江东去’,我原来就只能是个琵琶家。”而“以我一种个人观照的过程,因此愈加体会得到生命情性或者生命境界跟乐器之间的关系”。

他说,“琵琶是胡乐中国化的典型,与琴在历史中颉颃消长,相对于琴的清微淡远,琵琶则以文武兼备、出入雅俗之姿于生命的诸面相逞尽风流”。

评弹或者民乐里用到的琵琶,实则起源于印度、中亚一带,约在秦汉时期传入中国,唐时成为最流行的乐器之一,随后又传到日本、韩国、越南等地。直至今天,琵琶在亚洲的传统音乐中,仍然扮演着灵魂般的角色。

“历史中的音乐流失得特别快,所谓‘欲亡其国,先亡其乐’,改朝换代,前朝的音乐常就不见了。”林谷芳说,音乐的活体保存在人的身上,你忽视了它,没人传唱,哪天即便观念改了,也无法找回来了。

足见,音乐和乐器的背后,无不流脉相承着一个民族古往今来的文化和历史。

但是,林谷芳说,“历史对我,从来不是过去,上下五千年,每个时代在我都可以成为当下。从世俗层面,我像魏晋人;在宗教层面,我更像唐代的禅者。”。

1月11日,由中华文化促进会、凤凰卫视联合主办,深圳华侨城文化集团承办的“2016中华文化人物”颁授典礼将在深圳举行。届时,这些候选人将荣登“2016中华文化年度人物”颁奖舞台,分享他们的心得感受,共同接受世界的喝彩。颁授典礼将由凤凰卫视和凤凰网向全世界华人观众播出。

[责任编辑:王圳 PV026]

责任编辑:王圳 PV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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