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做“网红”？孙佳山：网红将成为下一个时代

明星的演化发展之路：成功与缺陷同在

孙佳山：网红刚才说顾名思义就是网是那个强调它的媒介属性，红就是说红人，就是名人，他是在互联网上诞生的这种名人或者在互联网上诞生的这种明星。然后刚才也提到，在2015年、2016年，对网红的全网关注量首次超过了明星。这里面就有一个重大的参照物，就是什么是明星，传统的明星是从哪来的，我们只有把这个演化、发展的脉络说清楚，然后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今天会有网红。世界上第一个明星，也就是现代娱乐文化工业上的第一个明星是1905年，就是美国好莱坞包装出来的佛洛伦斯·劳伦斯，她是传统的文化娱乐工业的第一个明星，就比如说大家我们会看，她的这个表情的话，其实反而是更像今天的表情包。当时对她的炒作方式也是通过了比如说在报纸上造谣说她遇刺，因为那个年代的报纸是当时的新媒体，迅速地引起了全社会的轰动，然后在报纸上辟谣，其实她没有遇刺，然后一下子就是更加加剧了她的这种病毒式的，就是今天说的病毒式的传播效应。20世纪的明星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有一种通过这一系列的不同层次的媒体和媒介，然后涌入到几乎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落，涌入到每一个家庭，没有人不知道什么明星，也没有人不关注什么明星，然后成为我们日常生活茶余酒后的谈资，成为我们每天都要想和议论的话题。但是，20世纪的明星制，就是20世纪现代文化娱乐工业的娱乐明星制也是在取得巨大的成功和有着广泛的影响的同时，也有着自身不逾越的和治愈的缺陷。

因为在20世纪的绝大部分时段，就是影视这种现代传媒是一种稀缺资源，就是通俗地说的话，不是谁都能够去拍电影，不是谁都能够上电视，不像我们今天变成一个相对稀松平常的事情。这个行业有着极高的行业门槛，有着高度的专业性、垄断性和排它性。也就是说，我们普通人，比如说一个小孩子他要想成为明星的话，尤其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的话，他必须得念一个什么北影、中戏、传媒大学、上戏，通过这种专业训练，才成为这个行业里的明星，尤其是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这个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复杂和艰难的过程。经常上电视或者是经常出现在电影荧幕上的那些明星都多多少少地会获得国家意义上的或者这种时代意义上的象征资本。就是与一些大的宏大叙事、大的话语相捆绑。举个例子，非常好理解，比如说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当时我们国家的广电体系开始在我们日常生活中铺开的时候，刘晓庆，那个时候因为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刘晓庆演了《一代妖后》，就是比如说演了很多慈禧太后的形象，包括后来演了武则天的形象，我当时她演的电影、电视剧连我都看过。就是因为她演了这些大人物，然后大家都觉得她好厉害，简直是代表了一个国家、一个时代。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她的名片上一度只印了五个字，中国空格刘晓庆，这个在今天看来是完全不可思议的，没有人会这么印名片，对，这是她演过的一些形象，那个时候很年轻。所以，20世纪的文化娱乐工业上的这种明星制，它的最大的缺陷就在于明星与我们普通人之间有着太大的距离感，就是他们是高高在上的，是天上的人物，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然后，尤其是那种所谓的天王、天后，包括刘晓庆、毛阿敏什么的，就是那个年代的人物，就觉得跟日常生活太遥远。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刚才讲的这种行业垄断，造成了这种资源的稀缺性，比如说前一段时间被广为关注的天价薪酬问题。前一段时间王宝强离婚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和争议，我举其中的一个事例，就是王宝强在离婚风波之中，他的身价又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我专门换算了一下他的身价。比如说他现在的身价已经追平了吴秀波，每集真人秀的身价不低于两百万，是一集，这是什么概念？一般一季的综艺真人秀大概是在十集左右，每集的录制时间是六小时，也就是说他们这个级别的明星录60个小时，就会有三千万的收入。再给大家换算得惊心动魄一点是什么概念，他们每分钟参加这种录制的话，就会有几万的收入。也就是说，刚才我跟田桐说话这一会儿的话，人家可能就有二三十万，甚至大几十万入账了。所以这就是这种20世纪的传统的明星制然后走到今天它的不可避免的和不可治愈的缺陷，然后被放大之后，因为我们国家这个发展不均衡，文化娱乐产业比如跟韩流，跟好莱坞比还有很大的差距，被放大到最大化放大，就是今天这个结果，这是一种触目惊心的局面。

而且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什么，我和一些影视公司的朋友们接触，也是一个影视公司老板亲口跟我说的，他们现在投资一部电影，投资一部电视剧，他们的投资比例是由大明星来决定的，他们的这种天价薪酬到了中国已经走到了一种非常极致的地步。我觉得这个行业的最后的丧钟已经敲响了，他不仅每分钟就有几万，说一会儿话的工夫就有几十万进账，还能决定谁来出这个钱，能决定谁来出多少。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今天要着重强调，就是我一开始反复说网红的移动互联网这一媒介属性的原因，因为在20世纪的话，影视是一个高度稀缺的资源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只要任何人，我们在座的任何人，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任何人有一个五百块钱、三四百块钱的智能手机能够连入4G网络或者是WIFI，就能够完成一场直播。这个门槛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随便一个人他都可能有几百万的观众在看着他，比如说在电视收视率持续下降的今天，这个是非常让广电媒体眼红的一件事情。比如说MC天祐。

网红MC天祐直播视频：感谢网友九艘，感谢网友九艘，我晚上做梦都寻思你，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第一次进我直播间，给我刷那组大飞机，我此生难忘。

移动互联网下的新明星制兴起

孙佳山：现在这一波网红当中，最火的代表，他有1500万粉丝，他晚上随便某一个夜晚看他直播的人可能就有几百万，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大家要知道现在的电视剧、电视综艺为了收视率，破一破二，那简直要拼了命，使劲，吃奶的劲都要使出来，而那些人可能就是随便的通过一个几百块钱的智能手机，连入互联网，然后就有几百万人进行观看。无疑，网红它所代表的是这一波新媒体上的新的明星制，就是这个层次脉络是这样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意义上的新的明星制，而不是广电意义上的传统明星制。

这个新的明星制有什么特点，我们先举日本的例子，2005年的时候，2005年12月，日本成立了一个平民偶像组合，叫AKB48。为什么强调是平民偶像组合，她就是不是传统广电意义上的名人明星，都不是，都是普通人，来自日本的普通家庭，来自日本的二三线城市，经过专业的训练，然后经过这种也是一定程度的包装，然后变成了可以面对面的这种平民偶像。这一部分我专门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个心理逻辑是怎么变化的，因为众所周知，日本在80年代经济达到最高点之后，有了一个长时间的衰退过程，是一个通货紧缩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日本的普通民众的心态发生的很大的变化，比如说我们今天中国的年轻人面对这种绝望在20年前的日本就已经出现了，比如说东京这些一线城市的房价高到了不可思议，远比今天北京、上海的房价还要离谱的一个阶段，就是不再有经济上行周期那种比较容易的奋斗的机会或者说在这个社会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机会。所以，整个日本的国民心态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比如像什么高仓健、山口百惠，那个年代的高高在上的天王天后，就是这些明星也不再是日本年轻人所喜欢的明星，他们在那个年代就开始反而喜欢普通人，就是我们普通人经过自己奋斗，然后成为明星，开始喜欢这种明星。所谓的与20世纪的传统媒体上的传统明星制相区隔的这种时代心理在那个阶段就出现了。所以，这个后来移动互联网最大化地放大了这个时代心理的变迁的这个逻辑，在那个时候就出现了。所以，讲日本的例子还是为了解释我们中国，讲我们今天要面临的这个现实是什么样的。

就是在现在的90后、00后和10后加起来，大概已经有了4亿人左右。什么概念？我们国家也就是16亿人，也就是说我们国家现在有四分之一的人口都是90后、00后、10后的人口，而这一波年轻人，他们的成长环境和之前都不是说跟80后、70后有多少差别，而是跟之前所有的年龄段都有一个根本性的差别，有一个时代的鸿沟和分野，是什么？是因为尤其是2000年之后出生的这波孩子，他们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在互联网的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他们所掌握的的信息媒介，他们所对世界的认知方式与启蒙时代五百年以来的所有人相比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获取信息的那个迅捷度、便捷度，那不是我们过去比如说70后、80后、50后、60后能够想象的，是一种完全不可思议的状态。特别是00后，他们可能生下来都是移动互联网，都不是传统笔记本、台式机这种互联网，是移动互联网时代。所以，他们的心理逻辑，他们的审美趣味与之前的任何一代人比也都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是这一代人更是彻彻底底意义上的独生子女。他们这一代人在成长的过程当中，其实这一点东亚的结构是比较相近的，是非常孤独和孤单的一代人。所以，他们对明星的强调就是要有一种半生性，就是陪伴成长，能够安安静静地陪伴在他们身边的这种普通人，就是他们不需要那么完美的，需要用普通人的明星，他们这四亿人构成了这一波新的明星制的主要受众。比如说在过去的话，开玩笑说的话，刘德华结婚，然后就有女明星自杀，女明星跳楼、上吊，这种比比皆是，中国有，外国也有。而在今天这一波新的明星，这个问题不存在了，比如说刚才提到的AKB48出现了不止一例援交少女，没有听说哪个日本粉丝就自杀了，上吊了。比如说前一段时间某国内知名粉丝明星在移动互联网新媒体上新的粉丝明星，十几个粉丝，然后不仅没有像陈冠希一样人设崩溃，反而他的明星（粉丝）还说他真的很努力。所以，这个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感觉崩溃的一件事情，完全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

解说：网红时代还有多少匪夷所思，让人跌破眼镜。

孙佳山：美国纽约时代广场十一块屏幕LED巨屏播放了那个小伙子的庆生视频。

解说：傅园慧的网红现象背后暗藏着中国人怎样的时代心理？

孙佳山：而且最关键的是，大家觉得很真实。

解说：从网红思维看美国总统大选，希拉里究竟输在哪儿？

孙佳山：希拉里她走的路子非常不厚道地说，还是传统明星制上大明星那个套路。

解说：《世纪大讲堂》带您看穿网红背后的时代逻辑。上节我们分析传统明星制的没落趋势。

孙佳山：20世纪的传统的明星制然后走到今天，最后的丧钟已经敲响了。

解说：以及网红的诞生土壤。

孙佳山：他们这四亿人构成了这一波新的明星制的主要受众。

解说：接下来我们将一睹网红与传统明星的对决。

孙佳山：有多重力量会去干扰、扼杀和污名化网红这个行业。

解说：以及网红的未来。

孙佳山：我们的所有的方方面面，网红都将成为下一个时代。

解说：《世纪大讲堂》《谁来做网红》正在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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