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邓小平的交往记忆：君非知己莫与谈

毛评价邓小平：不是没有缺点 是公道

陈晓楠：陈云、邓小平在实际工作当中展现出来的领导能力和优良的作风使得毛泽东感到很欣慰，他在1953年下半年的时候提出中央领导层分一线二线的设想就是让刘少奇、周恩来、陈云和邓小平等人在中央一线主持工作，毛泽东自己退居二线，并且在适当的时机辞去国家主席和中共中央主席的职务，担任党中央名誉主席一职，1955年3月中国共产党召开了全国代表会议，主要的议题呢一是讨论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纲要，由陈云作《关于发展国民经济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报告》，二是总结高岗饶漱石反党阴谋活动斗争的经验，由邓小平作《关于高岗饶漱石反党联名的报告》，这一切都预示着陈云邓小平在党内的地位越来越重要。1956年9月召开的中央八大是中国共产党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召开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距离1945年中共七大已经有11年之久，在中共八届一中全会上陈云被选为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和中央委员会副主席，邓小平当选为了中央政治局的常务委员，中央委员会的总书记，一起成为了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央最高领导中的重要成员，那么此后二十多年间无论是冲在前线还是身处逆境两个人都坦然面对相互支持。

解说：1955年3月毛泽东代表中共中央宣布八大将于1956年下半年召开，目的是总结七大以来的经验，团结全党团结国内外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建设社会主义中国而奋斗，在一年多的准备工作中陈云邓小平参与了八大文件起草及各项筹备事宜，为大会成功召开创造了良好条件。根据会议的安排陈云邓小平在八大上都作了重要发言。陈云在题为《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的新问题》的发言中就经济政策提出三个“主体”和三个“补充”的主张，国家经营和集体经营是工商业的主体，一定数量的个体经营是补充，再生产领域计划生产是工农业生产的主体，按照市场变化而进行的自由生产是补充，在流通领域国家掌握的市场是主体，自由市场是补充，这些主张突破了苏联的发展模式，引起很大反响，邓力群在会议中说。

邓力群回忆录：当时陈云同志讲完以后参加会议的代表以及有些外国同志都称赞这篇讲话，认为很好，毛泽东同志也认为讲的很好，可惜的是以后没有按照陈云同志讲的这些意见去做，而是走了一条相反的路。

解说：邓小平在八大上作《关于修改党的章程的报告》强调党在执政条件下要进一步加强自身建设，他还对加强党内外监督问题作了专门的说明，说我们需要实行党内监督，也需要来自人民群众和党外人士的监督。党内监督和党外监督的关键在于发展党和国家的民主生活，发扬中国共产党的传统，即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作风和人民群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作风以及自我批评的作风。八大的一个重要成果就是选举产生了新的中央领导机构，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副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中央委员会总书记邓小平，并由他们组成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在酝酿这个中央领导集体时毛泽东对比苏联的情况说道：一个主席又有四个副主席，还有一个总书记，我这个“防风林”就有几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样就比较好办，不像苏联那样斯大林一死就不得下地了，毛泽东还特别强调陈云邓小平是“少壮派”，并对他们分别进行了评价，针对陈云说自己“不行”、当副主席“不顺”的话，毛泽东说：

毛泽东笔录：我看他这个人是个好人，他比较公道，能干、比较稳当，他看问题有眼光，我过去还有些不了解，他进北京以后这几年我跟他共事我更加了解他了，不要看他和平得很，但他看问题尖锐，能抓住要点，所以我看陈云同志行，至于顺不顺你们大家评论，他是工人阶级出身，不是说我们中央委员会里工人阶级成分少吗？我看不少，我们主席、副主席五个人里头就有一个。

解说：对邓小平的能力毛泽东也有一个综合评价。

毛泽东笔录：他跟我一样，不是没有缺点，但是比较公道，他比较有才干，比较能办事，你说他样样事情都办得好呀？不是，他跟我一样，有许多事情办错了，也有的话说错了，但比较起来他会办事，他比较周到，比较公道，是个厚道人，使人不那么怕，我今天给他宣传几句，他说他不行，我看行，顺不顺要看大家的舆论如何，我观察是比较顺的。

解说：与中共七大产生的“五大书记”相比较，新的中央领导集体中少了因病去世的任弼时，增加了陈云、邓小平两人，呈现出一种在稳定中延续的态势。

邓小平笔录：党的领导集体是从遵义会议开始逐步形成的，也就是毛刘周朱和任弼时同志，任弼时同志去世后，又加了陈云同志，到了党的八大，成立了由毛刘周朱陈邓六个人组成的常委会，后来又加了一个林彪，这个领导集体一直到“文化大革命”。

邓小平复出 与陈云一起纠正“左”的错误

解说：从1956年到1966年，是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在曲折中前进的十年，在这个探索过程中，党一直面临着两大难题，一是社会主义条件下的阶级斗争问题，二是社会主义建设中的规模速度问题，由于党内“左”的错误，不断发展，导致“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以至“文化大革命”相继发生。为了纠正“左”的错误，全党进行了很多尝试和努力，一个典型的案例就是陈云、邓小平等人所支持的包产到户，实践证明，凡实行了包产到户的效果大都较好，受到农民群众和基层干部的欢迎，到1961年底，安徽全省实行“责任田”的生产队占总数的91%，甘肃、浙江、四川、广西等省区也都实行了各种形式的生产责任制，陈云、邓小平同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交换意见后，认为农村可以实行包括包产到户在内的各种形式的生产责任制，尽快恢复和发展生产，邓小平还引用民间谚语，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指出：

邓小平笔录：生产关系究竟以什么形式最好，恐怕要采取这样一种态度，就是哪种形式在哪个地方能够比较容易比较快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就采取哪种形式，群众愿意采取哪种形式就应该采取哪种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来。

解说：但是毛泽东坚决反对包产到户，1962年7月20日，他同各中央局第一书记谈话时说，你们赞成社会主义还是赞成资本主义，当然不会主张搞资本主义，但有人搞包产到户，言下之意，搞包产到户就是搞资本主义，在九月召开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毛泽东进一步批判包产到户是“单干风”，同时强调资产阶级复辟的危险性，要求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此后，“左”的错误再度发展起来。“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刘少奇被批为“走资批”的一号人物，遭受残酷迫害，1969年在河南开封蒙冤离世，也就在这一年，被批为“走资派”的二号人物、已经失去一切职务的邓小平下放到江西省新建县在拖拉机修造厂劳动，保留中央委员名义的陈云也被下放到了距离邓小平不远的南昌市，在江西化工石油机械厂“蹲点”，“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陈云、邓小平在江西度过了三年的艰难岁月，而他们得以结束下放“改造”的日子，是因为林彪在1971年9月13日与妻儿乘飞机叛逃，在蒙古温都尔汗机毁人亡，人们难以置信早已成为中央领导集体的重要成员，并在中共九大上被党章规定为毛泽东接班人的林彪竟然会走出这一步，开始从个人崇拜和政治云中的狂热中冷静下来。

陈晓楠：林彪事件使得年迈的毛泽东深受打击，他在周恩来的协助之下采取了紧急的应对措施，一方面在全国开展“批林整风”运动，同时为“二月逆流”平凡，允许一些“老干部”复出，1972年4月，陈云回到了北京，参加国务院业务组工作，研究国际经济形势和发展对外贸易问题，邓小平的步子呢更大一些，1973年3月就恢复了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两个人又相互支持，共同推动了历史的转折。

解说：陈云、邓小平复出后积极协助周恩来的工作，努力发展国民经济，1973年1月，国家计委向国务院提出《关于增加设备进口扩大经济交流的请示报告》，建议利用西方出于经济危机的有利时机引进43亿美元的外国先进技术设备，后来被称作“四三方案”，陈云、邓小平大力支持这个方案，陈云还提出在购买设备时要注意考察，事先准备好配件，要汲取旧中国南京永利化工厂、太原钢铁厂等教训。邓小平恢复副总理职务后首先感到武钢视察，强调钢铁工业一定要科学组织合理施工，1975年初，在毛泽东支持下，邓小平接连担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开始主持国务院和党中央的日常工作，陈云也在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当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工作范围不再限于对外贸易。受命于危难之际的邓小平大刀阔斧地开始了各个领域的整顿，使社会秩序趋于稳定，国民经济转向回升，但整顿的深入必然触及到“文化大革命”的评判问题，这是毛泽东所不能容忍的，他希望邓小平肯定“文化大革命”，在此前提下实现安定团结，把国民经济搞上去。

邓蓉笔录：分析毛泽东的内心，他既珍惜地赏识邓小平的才干和品格，又恼恨邓小平对“文革”的态度，他对邓小平一再留情，是希望邓小平就此妥协，顺从了他这一个最后的心愿，但是，令毛泽东悲哀的恰恰却是，邓小平具有和毛泽东一样的性格，也是一个在原则问题上绝对不会让步的人，在毛泽东这样殷切的期望下，邓小平没有接受毛泽东的这个建议。

解说：1976年清明节，首都百姓纷纷来到天安门广场悼念1月8日逝世的周恩来总理，同时表达对邓小平整顿工作的支持，但中央政治局会议将此事态定性为反革命事件，并再次撤销邓小平的党内外一切职务，所幸的是，毛泽东同意保留他的党籍。1976年9月9日，毛泽东病逝，国家的前途成为人们忧虑的问题，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华国锋在叶剑英、李先念等人的支持下，10月6日晚，对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实行隔离审查，稳住了全国的局面，历经十年的劫难，人们急切地期待着中国迅速恢复国家秩序，使国民经济尽快恢复和发展，但是积重难返，拨乱反正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在此关键时刻，陈云敏锐地指出最重要的是恢复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认真纠正冤假错案，尤其要解决两件大事，为天安门事件平反，恢复邓小平的职务，当时陈云仍是中央委员，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还可以参加会议，发表见解。1977年3月，中央工作会议在京西宾馆召开，3月13日上午，陈云在西南组作书面发言。

陈云笔录：邓小平同志与天安门事件是无关的，为了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的需要，听说中央有些同志提出让邓小平同志重新参加党中央的领导工作，是完全正确、完全必要的，我完全拥护。

解说：陈云还鼓励邓小平说你碰到问题该斗必斗，有斗不赢得时候，挂个号，记录在案，对陈云不是随大流去“批邓”，而是态度鲜明地支持他，邓小平感慨地说，陈云同志不落井下石，在关键时刻能保持共产党员的本色，3月14日，华国锋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表示：

华国锋笔录：中央政治局的意见是，经过党的十届三中全会和党的第十一次代表大会，正是做出决定，让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这样做比较适当。

解说：4月10日，邓小平写信给华国锋、叶剑英并中共中央，信中说。

邓小平笔录：我感谢中央弄清了我同天安门事件没有关系这件事，肯定了广大群众去年清明节在天安门的活动是合乎情理的，至于我个人的工作问题，做什么，什么时机开始工作为宜，完全听从中央的考虑和安排。

解说：1977年7月，中共十届三中全会召开，决定恢复邓小平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中央军委副主席等职务，邓小平复出后，与陈云一起着力纠正“左”的错误，特别是两个“凡是”造成的思想阻碍，以打开新的局面，1978年5月10日，经过胡耀邦审定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刊登在中央党校内部刊物《理论动态》上，11日，《光明日报》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公开发表此文，但它的锋芒直指与这些观点相悖的两个凡是，立即在全党激起强烈反响，引发了一场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邓小平、陈云旗帜鲜明地支持这场大讨论，邓小平指出，现在报上讨论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很好，思想很活泼，不能说那些文章是对着毛主席的，那样人家就不好讲话了，陈云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是对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精辟概括，常常把它写成条幅给人。1978年11月10日至12月15日，历时36天的中央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原定的主题是讨论经济工作，把全党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但陈云11月12日在东北组参加讨论时再次提出，如果不及时平反一些重大冤假错案，就会影响党内外的安定团结，影响全党工作着重点的转移。

王平笔录：陈云同志的发言刚一讲完，小组里便爆发出一组热烈的掌声，当天，大会简报印发了陈云同志的发言，他的发言在与会同志中产生了强烈的反响，使会议气氛立刻变得炙热起来。

解说：11月25日，中央政治局做出决定，解决了一批重大的遗留问题，陈云在历史转折关头的责任与担当也让党内同志深刻体会到他在中央领导层的重要性，11月28日，访英归来的王震在参加西北组讨论时向中央郑重建议，陈云同志过去是我们党中央的一位副主席，不少同志要我向中央反映，建议选陈云同志担任副主席，王震的建议得到西北组和其他各组的热烈响应。12月1日，中央政治局常委召集与会的部分省委第一书记和大军区司令员开会，由邓小平阐述中央对人事问题的意见。

邓小平笔录：至少加三个政治局委员，太多，也不恰当，不容易摆平，少了也不好，加什么人呢？陈云，兼纪委书记，邓大姐，胡耀邦，够格的人有的是，如王胡子，也够格，有两个方案，一是三个人，一是四个人。

解说：经过几天酝酿，与会者一致拥护中央关于人事安排问题的建议，12月10日，在中央工作会议举行期间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作出如下决定，拟增补陈云为中央政治局委员、政治局常委、中央委员会副主席，增补邓颖超、胡耀邦、王震为政治局委员，增补黄克诚、宋任穹、胡乔木、习仲勋等九人为中央委员，12月13日，邓小平在闭幕会上作题为《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讲话，套告诫全党，再不实行改革，我们的现代化事业和社会主义事业就会被葬送，这篇讲话是实行改革开放新政策，开辟新时期新道路的宣言书，实际上成为随后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主题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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