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每个人都有杀人念头 但关键是能否突破临界点

核心提示：马未都先生认为，杀人偿命是中国传统的观念，所以抓住真凶之后百姓解气民警也自豪。但是从社会学上分析，每个人都有杀人念头，关键是不要突破行动上的临界点。此外，各种“红衣女子被害案”可能出于偶然，但事实上也确实存在享乐型的连环变态杀手。

凤凰卫视8月31日《锵锵三人行》，以下为文字实录：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咱们三个老爷们在这儿，咱就聊点杀人放火的事就好了。两位都是著名的刑侦专家，最近的这个，马爷最爱讲破案的故事。

马未都：比较喜欢。

窦文涛：共和国几档案，你听他说以为就是他破的，这家伙。但是我首先觉得这个社会影响，最近就说白银这个名字。

马未都：杀人偿命抓住真凶 这是中国传统的观念

马未都：对。

窦文涛：刷了屏了，而且是所有的电视台，你看有时候，几个屏幕。

潘采夫：全是一个事。

窦文涛：全是一个事，以至于我们都不用讲这个案情了，我觉得这个没人不知道了吧。

马未都：对。

窦文涛：就对这事。

潘采夫：而且这事是，大家是欢迎报道的。

窦文涛：为什么？

潘采夫：就是警方立功啊。

马未都：对呀，还有一个，杀人偿命啊，终于抓住真凶啊，这是中国传统的一个观念，过去对所有的破案都是最后看结局，你只要把人抓着了，你多么曲折，拖了多长时间，终于法网恢恢。

窦文涛：这哥们听说，最后就接受采访，表示捐献器官。

马未都：对不起。

窦文涛：你觉得这什么心理。

马未都：就是他那个，他那个器官。

窦文涛：他那器官都是猪肚子，羊下水是吗。

马未都：就算了吧。对。

窦文涛：狼心狗肺。

马未都：真是狼心狗肺。

潘采夫：我说过，我说他这器官我肯定不用，但我那朋友说呢，就是谁捐给谁，对方不知道，就是他捐给谁，别人不知道是一杀人犯的，就连名字什么身份不知道的。

窦文涛：白银犯人捐的是狼心狗肺 不会用的

窦文涛：但是的确是，就是说这个人是1988年第一次作案，作案那个小女工外号叫小白鞋，这个是姓白，这个小白鞋的哥哥就叫白银，你说他就是这城市，那反正那残杀，戳了26刀什么的，衣服推到乳房以上，就是那样吗。有指纹，非常清晰啊，然后就从那一天开始，28年，白银公安局换了8个局长，就你说警方立功多么自豪，就说他们讲这么多年，当地这个警察，背负着这种阴影，就是老百姓骂着，就破不了啊。

潘采夫：对。这破了之后当地警方也没什么自豪的，因为是上面破的，而且是因为技术更新换代了，以前的指纹都不行了，直接就改成外库了，我这两天对外库特别感兴趣。

窦文涛：外库，就是外染色体库。

潘采夫：外染色体库。后来，昨天还专门问了一个刑警队长，他说这玩意儿，理论上现在百分之百都能破案了，他说我们那小城市，这几年百分之百破案，因为连村里边的村民，外库都已经入库了。

窦文涛：那没人录我的啊。

马未都：你不需要。

潘采夫：你不需要，你户籍不在，他要按户籍录什么之类的。他就是，只要你们家族里边有一个人犯事，只要一测就能测到你们村这一姓的人，基本上这个事情就太靠谱了。

窦文涛：他就是，其实还是没有直接抓到他，是他的远方堂叔，怨他堂叔爱行贿，他堂叔行贿，被录了DNA，就男性就叫外染色体，男的，那男系成员都有，把他给逮着了。

马未都：对，这个不会改变。现在科技，现在更新换代的好处就是这个。其实这些年所有公安的破案，我想九成以上都依赖于是现在科技。其实首推还不是这个，首推的破案，包括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可能会发生的问题，比如你的违章被录下来，它都是通过现代科技的摄像系统。

潘采夫：对，天网。

马未都：你比如我给你举个例子，798有一个画廊，那老板我跟他很熟，他丢了一张画，那画他花好几百万买的，结果就丢了，就平白无故的就没了，没了这个公安一看钥匙是打开的，去了以后这人直接就把摄像系统全部关掉，但是他在关之前是有影像的，他没有彻底的清理，就是他进门的时候是披着一个雨衣蹲在地上的，就蹲着走到那个摄像那吧嗒一关，就这么一个图像，这个画就丢了。丢了以后，就很容易破，他们就找所有参加过工作的人，他这么熟一定是工作过，有人看，说这个人好像是八个月以前辞职那保安。保安，然后说那保安还在这别的地方干活，然后警察就找到了保安，找到保安以后，保安肯定不承认，他不承认，他还在上班，他没有跑。跑就没有承认嘛，没有跑。警察就问了一句话他就投降了，警察说你在进屋前也是披着雨衣蹲在地上吗。对吧，就是整个798到处都是摄像，看着他拎着个雨衣在那走，走到跟前你蒙上，这没有用的。走到跟前再一蒙，一再进屋这段跟前面一衔接，那就是你嘛，你看这是不是你。

潘采夫：天网系统。

马未都：对，就是天网系统，就是摄像。

窦文涛：咱们来看看这相关的一些个图片，就是他，现年52岁，高承勇，你说有老婆有孩子，他老婆孩子都完全想不到，都蒙了，这是当年画影图形，就画出来，那根本找不着这人，然后呢你再看下边，这就是作案地点，在白银是九起，在包头还犯下三起吧，杀了11个人。

潘采夫：9+3，12。包头两起。

窦文涛：那我说错了。这个，然后受害者不同程度赤裸，三人遭到性侵，九人遇害。好，然后你再看下边，这就是采夫的这个外DNA，你说这就说，甘肃啊，他们就讲，有一个问题，他1988年一直到2002年还是2000几年，他就不作案了，往后就不作案了。这是个问题，就为什么呢个？

马未都：犯人的社会人格扭曲 不会无故杀人

潘采夫：我当时琢磨了一下，也跟人商量，就是2002年有一个细节，就是他的其中的一个儿子，考了他们全镇第一，他特别开心，而且他被叫去开家长会就幸福的不行，就说从2002年以后他就不作案了，后来新京报记者就采访他儿子，他儿子说，是不是我那次考了第一之后，我爸爸突然觉得有希望了，就从那以后他就，而且现在他儿子因为在外地，说以后要跟着儿子去过，他觉得他的生活有前途，那我觉得是不是有一定的关联，也不能绝对认定。

马未都：对，他还是一种社会型人格的扭曲，我还看到一个资料，说他当年考飞行员，你看到这个资料没有。

窦文涛：我看到了。

马未都：说是两选一，他是考上的。

窦文涛：但他成分不好。

马未都：问题就出在这儿，如果说我们两个人都选上了，我比如我视力不好，或者我体能不如他，最后我下来了，我心甘情愿，但我突然弄一个跟我没关系的事，是成分不好。

窦文涛：地主子女。

马未都：对，然后呢他心里就落下阴影，所以他这个犯罪可能跟这个是有关系的，就他完全是有社会原因的，不会平白无故，这个人从相貌上讲，你看他抓的时候那个状态，都不是我们过去看的一般的杀人犯。

窦文涛：对，但是人家也说了，就是说所有的杀人犯，包括这个内蒙那个赵志红，邻居都是说，从来没想到这么个老实人，好丈夫，所以就是，有些人说是有社会原因，你可以归纳，他这个那个。但是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类连环杀手，你承认吗。

马未都：我承认。

窦文涛：有一种连环杀手是杀人享乐型

窦文涛：他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甚至你没有什么原因，甚至他们就，就说这个人，归纳出几种类型，我看有一个人分析，说他还属于享乐型的，杀人享乐型的。就为什么这个人，连续犯下这样的事情之后，跟人交往打麻将什么的，神色如常。而且每次作完案之后啊，他有一习惯，咱说他是血盆洗手，他要在受害人的脸盘里，哗啦，血水洗干净，施施然扬长而去，甚至把指纹留在现场。所以这种分析就是说，有一种连环杀手是杀人享乐型，对他来说这个人就是人畜，杀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同情或者说恐惧，甚至他可能还玩赏，看着网上这些个跟踪，看着这些个评论，他说不定自己还自乐。

潘采夫：所以说，因为天涯有一个特别长的帖子，就是讲白银杀人案的，里边有两三个ID是很懂这个，讲一些内幕、细节、推动，所以最后居然被归成说，这里边有凶手，很多人在猜测说，在推动这个案子往前破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凶手本人。刚才你说的那个，就是我给你们来点破绽，你给我来破一下，我觉得很幸福那种感觉。所以，就是刚才你说那享乐型的，他有可能不是反社会，他只不过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比如说抢东西被人发现，把人给杀了。

窦文涛：他交代是这样说，他说他第一次杀那个小白鞋，他说是因为盗窃被撞破，所以把小白鞋弄死了。

潘采夫：对，他就从中得到了这种快感或者是愉悦，这是有可能的。

马未都：我跟你讲，这个从社会学上分析，它有一点是很多人会忽略的，你知道，几乎啊，每个人都有杀人念头，每个人，所以经常会说，俩人吵架，说我杀了你，所以口头。

窦文涛：那叫杀人念头。

马未都：从社会学上分析 每个人都有杀人念头

马未都：那当然，这就教念头，杀人你只要不付诸行为，不犯罪，你脑袋里想我杀人。因为很多人都是，你比如你平白无故的，你开车更高兴出门，让一警察给拦了，你认为那警察态度不好，你认为你没有错，这警察又罚你钱，你当时就是，我杀了你，你心里好多这种想法，每个人都有，这是人的一个本能，就是在你出于弱点，弱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的是强的，就我一定要，我怎么着，将来我怎么着，都有这种报复心，但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如果在这一个临界没做好，就说突破了这个临界，就像他第一次杀人，那么就看后果，有人可能是，就比较胆怯，就怕了，就哆里哆嗦的，就投案自首去了。有的就是可能出现他这种情况，他突然觉得这事破了以后，可能还没什么坏处，还有好处，甚至他挑衅，他这次就是，你说那个，洗手，按手印这个都属于很挑衅的。

窦文涛：是啊，就说，我都觉得，当地公安，查过16万人，你想这整个白银的这个，据说符合年龄的男性都过筛子都过了一遍。

马未都：就没查出他。

窦文涛：他也有运气的成分，有几次查指纹比对正好他不在，而且他本来他就在河对岸，他不是住在白银的，他是河对岸的哪儿，说青城还是哪儿。

潘采夫：对，有个叫青城的地方。

窦文涛：是。

潘采夫：就是警方灯下黑我觉得，就是你比如他思维有盲点，他就是要常年住在白银的，他理解成常年住在白银的人是白银户口的人，所以我看那个资料里边，他查的是白银户籍的人，这个人偏偏不是，就有可能警察是按照以前的户籍制度特别严格的时候，你都不能动，大家不流动，就是我查这个原地住民，实际上从88年开始，我们想那时候就已经摆摊什么之类的，市场经济早就开始了，外地人在里边搭着的，蹲着的多了去了，可能没那么多，但一定可能有，所以这种思维的灯下黑，我觉得造成漏网了，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窦文涛：所以我有时候觉得，就是尝试去找这种连环杀手的原因有的时候也是挺糊涂的，你比如说，2004年甘肃警方就公布了，他们现在有些人比较迷信，就是说这个罪犯心理画像，就是画出个心理的一个图象来，说嫌疑人大约在1964年至1971年之间出生，你看接下来就全是在说我呢，男性，年龄大约在33岁到40岁之间，身高约1.68到1.76，然后此人有较严重的性变态心理，或者生理缺陷，特别是具有性功能间歇性障碍症，对女性怀有仇恨心态，然后其性格基本特征趋向于内向，抑郁、冷漠、不善交际，孤僻、不合群，做事极有耐心，并且具有非常明显的双重人格，做事隐蔽性极强，照这么说也该抓我啊，我觉得我也能靠上。

马未都：这个80%都跑不了。

潘采夫：我昨天晚上又把杀人回忆提了一遍。

窦文涛：对，现在很多人提这个韩国的电影。

潘采夫：白银案跟韩国电影《杀人回忆》有点像

潘采夫：对，跟这个很像，因为杀人回忆里边他那个真实原型是把受害人用手铐给铐住，给反吊着，然后给杀害，性侵。他就分析这个跟杀人回忆里边那个人很像，说白银的为什么把双手给剁了呢，是因为他铐着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会用手铐，一系列的分析，画像之后说，我发誓，白银的警察干的，你们就奔着警察，退休的老警察去找就行了，这就直接给带沟里去了。

窦文涛：真是。你看，他们都提到韩国这个电影，这个杀人回忆，其实它有一个城市背景的问题，我觉得这次有些人讲的，好像讲的就跟拍电影一样，就是说白银是个什么地方，白银就是个大矿坑，而且像是一个被废弃了的矿坑，就曾经这里产铜，就是曾经一度，你别看叫银，它曾经一度它是中国铜产量最高的地方，但是让人想起那种被废弃的一些地方，它有这么一种感觉，甚至那天马爷他拿着一个段子给我看，你记得吗，说是哪儿的户口到哪儿的户口，就跟办护照似的。

马未都：对，就是我们国家的一个特点嘛，就是你从这个破案也可以看出来，这个是外国人说的，外国人解释中国的户口是怎么回事，他是外国人跟外国人解释，因为解释不清，就只有中国人特别明白这个户口是怎么回事，他就说相当于一个省份和一个省份的护照，就你在你这个省份管用，出了这个以后什么都不管用，比如医疗保险、孩子上学，什么都不管用了，他是这么去解释。那你这个破案也是，你要如果死盯这个户口就有问题，他八几年盯户口是对的，为什么？因为八几年人的流动比现在小，现在流动很大，现在我想，很多城市的流动人口都占到五分之一，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过去，尤其过去那种大城市，就这种小城市中间，你多一个生人都看得见，一看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人。

窦文涛：所以就是，我看到一个观点，我觉得很显然是不正确的，但是也挺逗的，他就说为什么这个人2002年之后不作案了，他总结这规律啊，就叫穷山恶水出刁民，穷山恶水出奸杀。他这意思就是说，你看往往发生在这种被抛弃了的这些个，一些偏僻的地方这种。他甚至认为2002年之后，可能白银市就较为繁华了，这一繁华，他说你比如说一个连环杀人案你要是在北京或者在上海，不大容易一做再做，因为就像你说的，这玩意儿到处都是摄象头，而且人与人之间就非常紧密，他就觉得只有这种天高皇帝远，甚至好像被人们的注意力所抛弃了的地方，这种事情比较容易发生，你觉得这跟土壤有关系吗？

马未都：我觉得没有必然关系，是因为我们的，就早期的这种刑事犯罪，这算早期，20多年前还算比较早的吧，都还是一种比较土的犯罪。就从某种角度上讲，他的漏网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按理说他不应该漏网，因为他作了这么多案，他的范围又没有出多大，现在很容易出现，就是我觉得，我们进入一个高科技时代的时候，会出现有挑衅的人，就以犯罪作为乐趣，美国就有这样的，很多。

窦文涛：是啊。

《锵锵三人行》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窦文涛[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23:00-23:35

重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3:00         周二至周六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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