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东：人命关天 警方执法合程序才能有威信

核心提示：雷洋事件继续发酵，群众的关心有两个：一个是关心社会道德，世道人心，一个是关心公权力，有没有执法者违法。许子东说，问问自己关心的是什么，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社会的基本看法是什么。如果执法、公检等所有这些东西合乎程序，警方才有威信，民众才不会有抵触情绪，国家才会更加安全。 

凤凰卫视5月11日《锵锵三人行》，以下为文字实录：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昨天咱们还说大事，咱们让新闻等一天，那这个新闻飞了一天，飞到现在。今天凌晨1点44分，北京警方再次发布通告，我看现在的这个情况，新闻记者哗家伙都扑到那个足疗店门口。然后，还有现场视频出来了，现场视频黑乎乎一片，就听见这个姓雷的，肯定是被便衣控制，喊“救救我，救救我，救命”，喊这样的声音，现场烤羊肉串的，烤什么的小贩说我看见了怎么着。根据北京警方现在出来的就是，我觉得他们的一个方向就是说先断定这姓雷的是嫖娼，其实他是不是嫖娼和他该不该这样死是两码事，这昨天就说了，当然嫖娼的问题我们也要关心。足疗女出来了，说给他打飞机了，两百块钱，当然很多人，我觉着这些人都是老手吧，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两百块钱。

梁文道：电话号码给我。

窦文涛：对，广大农民工的福利来了什么的，说两百块钱。反正说打了飞机了，那么打了飞机了，然后就是说。

许子东：他要去接飞机之前先打个飞机。

窦文涛：你看看，真幽默。咱们可以看看相关图片，这个是现场，再看下边，这就是那个足疗。昌平警方在5月7号8点多针对看来昌平群众跟朝阳群众也有一拼了，根据群众举报吧反正是，组织便衣警力开展侦查。但是我觉得有意思的细节是什么，晚上9点14分，民警发现雷某从该足疗店离开，立即跟进亮明身份，对其盘查。那么也就是说，这不是抓嫖在床的，对吧？你再看这，这是现场发生地，你再看下边，这个原本说右下角这个框，这个绿色的这个框写着起，你看起点是他据称涉嫌嫖娼的地方，写着终字的地方是他家住的地方。然后，就是说他走了一个这样的路线，他到了车程20几分钟的地方，就所谓要嫖娼的地方，他本来应该去接人呢，却是应该在左下角回龙观东大街的那个方向去接人，这是人们对他路线的一些揣测或者怀疑。我觉得就是现在昌平警方讲的是什么，雷某试图逃跑，然后甚至在抗拒当中咬伤了警察，动了嘴了，对吧，咬伤民警，并把民警所拿的拍摄设备打坏，所以没有录像了。但是，也有人说，那就坏的那么彻底吗？反正就是说也解释了。

许子东：民警在车上一路拍他？

窦文涛：不是，现在民警执法经常都要带执法记录仪或者带着执法摄录机，他要存证，但是把这个打坏了，后被控制带上车。行驶中，雷某还要挣脱看管，你看他是说他坐在车后座，从车后座窜至副驾驶的位置，蹬踹驾驶的，让他停车，造成停车，然后他开车门跳车。后来人们就问，那是不是脑袋跳车摔死了，民警都说了不是，但是确实有这个情况，他摔在地上了，然后又把他再次控制起来，弄上车。然后，再次控制。

许子东：这个时候的民警是穿制服的民警，还是？

窦文涛：便衣，便衣。

许子东：还是便衣？

窦文涛：对，就是仨便衣，然后因雷某激烈反抗，为防止其再次脱逃，民警依法给其戴上手铐，并于21点45分带上车。在带回审查途中发现他不对劲，不舒适，赶往医院，就出现了昨天咱们知道的这个情况。两位怎么看？

梁文道：我想起来我有个朋友，很多年来，老朋友，很多年前也被昌平的人逮过上车，然后在车上也是一番的这种事情，最后他也受伤了，扭伤了腰，然后就一直好不了。好像以后少去昌平。

窦文涛：这个呢就是你看他现在这个我注意人大，不是说人大硕士嘛，人大，他雷某的同学、家人愤怒，就抗议说出来了。但是他们这个愤怒我感觉基本上一个就是先是嫖没嫖他们好像都不服，对吧？嫖不嫖我先服了，我是什么意思呢，我是说即便他真的嫖了。

梁文道：那又怎么样呢。

窦文涛：咱们说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觉得这个事情里边，第一，等待事实，因为昌平人民检察院，而且等待尸检的结果，我觉得这个是铁的事实，必须要搞到。但是，咱现在不都讲程序正义吗？我倒觉得在程序上，我们可以来说一说这个事情。它很有意思，你比方说抓嫖，这个就涉及到我们过去，因为我做过法制节目，过去呢公安的执法动作都是往往是比较隐秘的，出于大家都能知道的原因。就是往往不说，对吧，一般都是说我们警察在工作中，你看朝阳警察从来都是在工作中，对吧，警察进行了工作。包括这个，强制约束措施，对吧，可是呢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涉及到了死因，你比如说咱从对等的角度来说，我觉着你看外国电影香港叫死因严讯庭，就是死因严讯庭，假如真到那种法庭上，我认为你对他的动作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他从后座到前座蹬踹副驾驶，然后跳车，说得这么清楚了。那假如真的死因严讯的话，你的这个执法动作，你的这个强制约束措施。

许子东：对，强制约束到底怎么约束的。

窦文涛：不管他是不是心脏病猝发，那么我觉得这事儿，甚至我就觉得这个事儿到最后未必说得清了，因为真的按照十万分科学的角度来说，假如真的闹到说心脏病触发的原因与外部动作之间存在，我不知道咱们国家的法医有没有细腻到这个程度，至少咱这个西方法庭打官司真能打到这个程度，就是说他是心脏病发作了，但是他是什么心脏病发作，他是什么内源性，还是外源性。你当时做的某种动作是否跟他心脏病发作有关。

梁文道：很难说得清，这个说不清。

窦文涛：很难说得清了。

梁文道：对。很多国家死因严讯这个都做不出结论，为什么，因为死因严讯大家常常误解了，所以死因严讯庭，以为他的工作就是找出负责，不，他只是做一个很客观的了解，死因是什么。而那个死因是什么，说到最后说是一个心脏病发，心脏病发是什么呢，有时候甚至都不会说是一个什么外面的动作造成，他就算说了，他也没法告诉你那是谁来负责任。所以，死因严讯跟一个法庭上我们去追究一个案件的责任人是两码事，完全没关系。

许子东：而且法医是谁，法医跟警方的关系是什么，就是这个是个非常关键，他是不是一个第三方调查这个事件，因为公检法我们常常是一个小组，对不对？那么，但是这件事情的关注点是非常非常有意义，现在在网上我看了一下，真的就是两种关注点，一种就是说有没有嫖娼，就是关心的就是有没有嫖娼。    

窦文涛：他打飞机了。

许子东：另外一种就是说，打飞机很奇怪，因为他是打了出来以后，事后被抓到。这个便衣怎么这么有本领。

窦文涛：这我还真很无知，打飞机算不算嫖娼？算不算卖淫？

梁文道：我不知道。

窦文涛：咱法盲，打飞机算嫖娼吗？

梁文道：你不是整天做法制节目的吗？

窦文涛：我觉着应该算。

许子东：算不算不知道，但是这个事后判断这个本领就很强了，就是有一个人从里边跑出来，便衣上去已经知道他飞机已经起飞了或者降落了，这个是怎么判断的？这些都是在关心前面一点。

梁文道：对，他完全可以说我真的是洗脚，那不行吗？泡脚了。

许子东：但是这一些的焦点是有没有嫖娼，而另外一些人关心的是，我觉得两个关心点背后真是太不一样了。一个是关心社会道德，世道人心，一个是关心公权力，有没有执法者违法。要是在别的国家的话，因为这种事情全世界都会发生，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要是这个事情发生在阿富汗或者是中东的国家的话，大家关心的是前者，主要的。因为你如果说这个人是在性方面有不道德的行为，那是要被石头丢死的，所以后面的结果大家是不关心。所以，现在很多人的热情就在关心在这个地方，就是说他们要追究的就是说有没有嫖娼。但是如果这个事情发生在美国的话，那我们知道美国太多了，就是警察执法滥用暴力，这个就是执法者违法的一大问题。所以，其实我们节目的每个观众大家每个人在关心这个消息的人，都可以自己问一下，你关心的是什么，然后你才发现你对这个社会的基本看法是什么。

窦文涛：我告诉你，我关心的是什么，广告之后我跟你讲。《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不要把我看得那么低，我不是只关心打飞机算不算嫖娼，我纯粹是为了服务很多男性观众，我觉得他们行走江湖，他们需要知道。

梁文道：这个问题需要搞清楚。

窦文涛：这是个问题。

梁文道：我们要负责任地说，要不然我们观众看了节目之后，以后误触法网，那我们担不起这责任。

窦文涛：我现在就给你负责任地说，就是说翻阅相关报道可知，打飞机算不算呢？不同的城市界定并不相同，北京你看，2013年什么《京华时报》记者访问北京警方，民警称，像打飞机、胸推，胸推这事儿许老师熟吧。

许子东：什么叫胸推，我真不知道。

窦文涛：不知道吗？

许子东：不知道。

窦文涛：我也不知道，就是打飞机、胸图这种属于色情服务，属于色情服务。你要不知道，你能装仨支架吗？在北京警方多年的实际执法中，均认定为卖淫嫖娼，北京警方是认定的，但是也有一些地方好像有另外的解释。依据是公安部的司法解释，这事儿咱就要学习了，卖淫嫖娼是指不特定的异性之间或者同性之间以金钱、财务为媒介发生性关系，重要的是括号，括号，不包括推油等按摩服务，推油许老师也熟了，不包括推油等，不是，推油没事儿，许老师，别怕。不包括推油等按摩服务，但是包括口淫、手淫、鸡奸等的行为，这个算。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北京警方就是说打飞机算嫖娼。

梁文道：好，然后呢？我好奇还问一个事儿，就是那现在这个尸体在哪儿？

窦文涛：尸体就是检察院，我听说这次也要出动第三方，我听说，不是确实的。就是要检，因为这个事情闹大了，但是这个事情许老师刚才讲了一句什么公检法。我就跟你说，公检法过去我们都是一体，感觉是一家，可是实际上它不能是一家，对吧？它应该是各司其职的，对吧。所以，你只能，因此我就觉得我说我真正关心的是什么呢，不是打飞机，而是通过这个事情我觉得过去我做法制节目，我们就是说因为表面上的理由就是公安的很多手段不应该公开，对吧。但是，是不是有些时候你牵涉到了这个重大公共利益、人命关天的时候，那么你的执法动作，这个甚至广而言之，警察执法的动作我认为是个普遍需要探讨的问题，这无论在全世界任何国家，这都是一个关系到每一个人的问题。为什么这么说？我关心的可以用今天我收藏的一个微信来跟你们讲，就是这个人他说的是什么网呢？是一个叫刑事法律圈，他说他汇总了多个司法的咨询，他告诉我们说，标题叫“开门，我是警察”，这个时候他做了22件事儿。但是老实说，我看了之后，我又觉得它这是中国法律吗，我也不太明白。

许子东：他应该做22件事儿？

窦文涛：他就说。

许子东：不是说查水表吗？

窦文涛：如果有人就是（说）“开门，我是警察”。一，他没有立即开门，因为他知道一旦开门，他就丧失了对话的平等地位。二，他要求知道警察的姓名、性别、所属单位和长相特征，并把这些信息告知他的家人。三，他通过眼孔或者防盗门核实警号徽章，然后打110核实了。四，他还查看了拘留证上是不是写了自己的名字，有时候警察办案是先抓人问话之后再补手续。五，他拿出了苹果手机记录了全过程，然后上传到icloud，即使手机被扣，也可以自动上传。六，他告诉家人，我爱你，12小时后联系哪个律师，律师的联系方式在哪里。七，他很理智，在路上没有多说话，更不打算跟警察冲突。八，他装作不经意观察，到底是刑侦支队、公安局、派出所、检察院还是某政法部门，这很重要，关系到侦查的合法性、自首等一系列问题。九，接下来他会被讯问或调查谈话，他知道最长只能24小时，要么出示拘留证，把他送到看守所，要么就放了他。十，他禁忌法律要求你实话实说，但没有要求你说出所有的话。所以，他的口头禅是我记不得，记不清楚了。十一，他从不说猜测性的话，因为猜测性的话不属于实话，尤其是那些猜测性的话对自己不利。第二，他等待警察向他第一时间宣读权利义务告知书，其中有两条，你可以聘请律师，你有无重大疾病。十三，看守所比公安局要好得多，想想怎么能拖到看守所吧。十四，他主动要求请律师，很多讯问笔录中都说我不需要请律师，其实这是写讯问笔录的技巧。十五，就是人那意思，认真查看讯问笔录，即使只有两三页纸，他得坐满两个小时才交卷，才签字；十六，如果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你都拒绝在笔录上签字，然后包括记住警察的形貌特征，万一碰到刑讯逼供呢。十八，你要求休息、睡觉、吃饭。十九，他拒绝上电视、上新闻的权利。二十，他被刑讯，皮肉审讯了，到看守所后第一时间要向住所的检察官投诉，让他记录，以备后察，尤其是伤情检查。二十一，你一到看守所，第一时间要求取保候审。二十二，他等到了他的战友，律师，律师记录下他被带走的经过，他楼下的照片，他的伤情，这些将成为法庭上的证据等等等等。我念完这个，我必须也要说一个，就是说警察兄弟也很辛苦，如果他们是合法依规执法的话，那么你作为守法公民，你也有配合警察工作的义务，这个咱们两方面都要说。但是，反过头来说，为什么要笑呢？

《锵锵三人行》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窦文涛[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到周五23:00-23:35

重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3:00-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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