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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超大规模国家不能以民族主义方式行事


来源:凤凰卫视

核心提示:假如把国家利益,比喻成在商场里面做生意的话,那么中小国家,它是有资格以民主主义的方式来行事的。对超大规模国家来说, 它是不能以民主主义的方式来行事的。凤凰卫视10月11日《世纪大讲堂》,以下

核心提示假如把国家利益,比喻成在商场里面做生意的话,那么中小国家,它是有资格以民主主义的方式来行事的。对超大规模国家来说,  它是不能以民主主义的方式来行事的。

凤凰卫视10月11日《世纪大讲堂》,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走出革命年代,中国到底应该怎样看待,它与世界的关系呢?如今的国际秩序,还是我们曾经所以为的那个“丛林世界”吗?

施展:假如把国家利益,比喻成在商场里面做生意的话,那么中小国家,它是有资格以民主主义的方式来行事的。对超大规模国家来说,  它是不能以民主主义的方式来行事的。为什么?对中小规模的国家来说,你就相当于在这个商场里面,租了一个铺面,你的利益是什么,你的利益就来源于你这铺面上的流水的增加。而且你的资本总共就那么大点儿,你也只能在这儿租个铺面儿,那么你就拼命拼命增加你的流水,这就是一种民主主义的外交策略,但它对整个大的格局,不至于产生影响,而就超大规模国家而言不一样了,比如像中国或者美国这种超大规模国家,对超大规模国家来说,你不仅仅是在这个商场里面有一个铺面,而且你铺面的面积还比较大,同时你还是这个商场的大股东。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就是对大股东而言,你最大的利益是什么?你最大的利益绝不是你自个儿那铺面上流水的增加,你最大的利益,是从所有人那儿收租,这个可以让你这钱挣得非常之轻松。而且你会获得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来影响世界秩序。

那么你如何才有可能从所有人那收租呢?这又有一个前提,一定要看你的这个商场,它的管理规则是怎样的,这个商场的管理规则,是规定所有中小铺面,它的利益都得围绕着,那个大股东的铺面来旋转,还是这个商场的管理规则,会有效地约束所有的铺面,包括大股东本身。假如你要求所有的都得围绕着你这大股东的利益来旋转的话,这就相当于你这超大规模国家,仍然在以民主主义的方案,来制定你的外交政策,民主主义的来行事。而后者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已经不是民主主义了,你已经超越民主主义之上,找到了某种普遍主义的这种外交策略,这种所谓普遍主义的外交策略,它呈现为什么?呈现为我要向世界提供公共品,那么历史上,是否曾经有过那种民主主义的超大规模国家,与这个普遍主义的超大规模国家,它们竞争的这种历史呢?历史上出现过好多次。

希特勒德国就在二战的过程当中,它就曾经制定过一套非常详尽的计划,二战之后的世界秩序,应该是什么样的?那是一个非常可执行的一整套世界秩序的方案,包括不同国家之间的这种经贸关系该是什么样的?它们清算体系应该是什么样的?然后等等一整套的东西,而所有的这些东西,里面的一个核心的要素是,所有国家利益都围绕德国利益来旋转。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日尔曼民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那么当然要围绕我们利益来旋转,才代表人类的利益了。但是你觉得自个儿伟大,人家中小国家,它未必觉得你伟大呀。

而此时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大商场,在那儿招商,另外一个大商场,就是英国、美国它们所提供出的那种世界秩序方案。这两个方案竞争的时候,你作为中小国家的话,作为一个中小商户的话,很可以想像,你究竟会选择哪个商场?这答案不言自明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会带来什么结果?对德国来说,它通过闪击战的方式,它可以迅速地颇获得一些利益,占领不少地区,但是你无法征服世界,因为征服世界是没有办法以闪击战的方式完成的,它一定是个持久战。你德国的方案,你只能动员起你本国的资源。因为中小国家它肯定不乐意跟你一块儿混,而英美的到方案,它可以动员起除了德国之外,所有中小国家的资源。那最终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它最后拼耐力的,谁会胜谁会败,可以说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是我为什么说对于超大规模国家来说,它不能以名族主义的方案来行事。它必须得以普遍主义的方式,它要向世界提供公平的方式来行事。

就比如美国,它在战后向世界提供公共品,WTO在此之前叫关贸总协定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等这些,都是美国在战后所支撑的,以及联合国,再以及美国向世界所提供的海洋和平,这些都是美国向世界提供的公共品。它提供了这些公共品,它一定在里面,它会有它的一些条件。这条件很多,其中一个就是美元要作为世界货币,美元作为世界货币,这意味着什么?这是美国巨大的国家利益,意味着美国在国内用纸就可以从全世界换所有的好东西。

但是你夸张一点说,用纸从全世界换好东西,这是多么巨大的国家利益,而这么巨大的国家利益你要想能够获得,前提一定是你的外交战略、外交方案不是以美国为本位的,而是以世界为本位的,你通过向全球提供公共品的方式,从里面收租,来逆向的获得你的国家利益,而不能正向的直接去抓取,正向的直接抓取,反倒你最后啥也抓不到,纳粹德国就是试图正向的抓取,最后啥也抓不到。反倒像美国这样,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它最后反倒获得了很多。这是超大规模国家,它必须得突破民族主义,形成一种普遍主义的一种外交战略、外交哲学,很重要的一个前提。那么中国在今天已经是一个超大规模国家,我们超大规模的能力主要体现在经济层面。伴随着这个改革开放这些年,以及加入WTO之后,中国经济迅猛崛起,就制造业层面而言,中国毫无疑问已经是世界上头号大国了。

1990年代之后进入了创新经济,创新经济它就可预见未来,它主导者肯定还是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因为创新经济来说,它必须得把制造业流程外包,它不能自己仍然做制造,而刚好中国因为一系列的历史机缘,非常成功地把这些外包的制造业全都给承接起来了,这种承接它逐渐形成一个规模效应,使得我们的综合成本控制能力,达到了世界上无与伦比的水平。在可预见的未来,除非出现一种,我们在今天完全无法想象的技术革命,否则的话,这个制造业向东亚制造业集聚区的这个转移,是终局性的。那么这个终局性的转移它带来一个结果,在我们今年所做的研究里面,我们称之为,叫做“全球经贸双循环的结构”。

“全球经贸双循环的结构“是什么样呢?随着制造业往中国这边转移,西方国家逐渐开始进入到一个去工业化的节奏,就对它而言,高端制造业可能仍然在它手里,但中低端制造业全都转走了,转到东亚这边来了。那么中国和西方国家之间会构成一种经贸循环,这个经贸循环主要是二三产业的循环,中国向它们输出制成品,然后西方国家向中国这边输出高端服务业,资本的输出,然后那个法律服务的输出,会计服务的输出,知识产权的输出等等等,这一系列的高端的服务业,这是二三产业的一个循环,中国和西方国家之间。

接下来中国和非西方国家,以非洲为代表的非西方不发达国家之间,构成了一个循环,主要是一二产业的循环,中国向它们输出制成品,而它们向中国输出原材料。可以看到很有意思的一个东西就在于,对于这些以非洲为代表的这些不发达国家来说,它们在国际贸易上,它的比较优势就是原材料产业,而原材料它必须得对接于制造业,而且只能对接于中低端制造业。那这就意味着什么?它们只能对接于中国这边。

必须得以中国为枢纽,全球的经贸循环才得以完成,这也是中国在这几千年历史上第一次在这个物质意义上,成为中坚之国,中央之国,成为中国。这里面蕴含着巨大的政治和伦理意涵,里面蕴含着我们巨大的国家利益,我们的外交利益。但是这些东西,在今天无论是理论界还是实务界,都还没有被有效地认识到,没有被有效地识别出来,它仍然还只不过是作为一个经济事实存在,它包含着怎样的一个新的可能性呢?包含着一个对世界秩序,一个全新的演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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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汤翩翩]

标签:外交 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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