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的儿童：唯有读书能改变命运命运却让他们辍学

2015年09月11日 14:49
来源：凤凰卫视

核心提示：2015年8月，一篇名为《泪》的小学生作文不胫而走，文中的沉重叙事，把人们的目光带到了贫困的大凉山，虽然这篇作文并非全部由小学生自己独立完成，但是小作者木苦依五木的悲惨遭遇却是属实，我们的记

木潘子哈：那一瞬间我真的想哭，有点，但是就又往下咽了，其实我们很多彝族的孩子，都是这样子的，都是大的带小的，小的再带小的，他们这个始终是跟着这个最大的，是最亲的，因为最大的这个是最能够体会这个，他们小的这个感受，也是最能够去照顾他们的，所以他既然照顾了他下面的一个，那他再下面的一个也是，他会一手去带他，所以他下面的这些都长大以后，可能很尊重他的这个哥哥。

解说：最小的弟弟阿皮史杜很依赖大哥，每时每刻都要爬在哥哥身上才能安静，听说曲比此聪老师来村里调查，阿皮史布跑来说，邻居的孩子都上学了，唯独自己和弟弟没有上学，他们很想读书，经过暑期调查，曲比此聪发现偏远的山区失学的孩子不在少数。

记者：你所了解的就像这种村里面，孩子的上学情况怎么样？

曲比此聪（凉山地区支教老师）：特别差，特别差，特别是我们到一个，我们前面跟着他们一起去的，然后我们分成四个组，四个组，每个组四个人，然后一起去调查，他们是支尔莫乡，我们且莫乡，然后我到那个且莫乡，就看到非常严重的就是特别有一个家庭，就是重男轻女非常严重，有六个孩子是女孩子，有一个是男孩，把男孩送去上学，但是其他女孩有一个已经18岁，但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其他小的那些也根本就没有去读书，全部都在家里。

解说：阿皮史布的父亲酗酒，此时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酒喝了，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劳动，生活非常艰苦。

记者：他吃的是什么？

曲比此聪：梨子。

记者：梨子。

曲比此聪：梨子，大梨子。

解说：阿皮史布带着我们去山上找母亲，这是收获洋芋的季节，母亲每天天不亮就开始挖洋芋，再一筐一筐背到日哈乡的集市上去卖，当得知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母亲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们家里没有电视，她也不清楚电视是用来做什么的。

记者：家里主要靠什么为生呢？

海来曲布（日哈村村民）：种荞麦、土豆、燕麦这些。

记者：那作物多少钱一斤。

海来曲布：土豆的话100块钱吧。

曲比此聪：100块钱多少斤。

海来曲布：100斤，荞麦的话100斤，也差不多就100块钱。

解说：阿皮史布的母亲很开朗，她掐着指头给我们算了一笔账，种庄稼干农活还喂不饱一家人的肚子，其余的粮食都要拿钱买，一家人每年仅靠退耕还林的一千块钱维持温饱。

海来曲布：孩子爸爸什么农活都不干的，在我们村里这已经是公开的事了，村里有三四个人跟我丈夫一样，都是不干农活经常喝酒，我已经习惯了，骂他也没有用，我父母穷，结婚的时候没有多少嫁妆，我老公就让我干活，有时间我要钱，我给不了的话就会打我，我们经常吵架，吵架的时候我丈夫更凶，我的公公婆婆也不骂儿子，我娘家没什么人，只能被他们欺负，我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因为彝族有个传统。

曲比此聪：如果谁想离婚就要赔钱给对方。

海来曲布：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赔钱给他，但我老公不同意。

解说：父亲不争气母亲太过辛劳，年幼的阿皮史布和弟弟都很董事，他们从没要求过上学。

海来曲布：主要是经济上太困难了，家里面要种庄稼人手不够，小孩又需要照顾，上学的话太远了，孩子也太少了，孩子本身是很想去上学的，非常想上学，孩子的爷爷奶奶告诉我们，让孩子去上学的话，更小的小孩没人照顾，但他们也明白，如果不让小孩去上学的话，他们将来就什么都不懂，变成文盲了。

曲比此聪：为什么不让爷爷奶奶帮忙带孩子。

海来曲布：因为老公不争气，爷爷奶奶就不想带孙子了。

曲比此聪：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海来曲布：今年30多岁。

曲比此聪：你的身体怎么样。

海来曲布：我身体有时候也不好，之前十七八岁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有妇科病，吃药也没有用。

家人无人照顾辍学儿童上学命运不确定

解说：阿皮史布的妈妈说，自己的妇科病很严重，但是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去治疗，贫穷让这个家庭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下午三四点钟，日哈村的孩子们坐在村口的土坡上，等候赶集回来的大人，在这群孩子中曲比此聪看到了8岁的阿皮曲丽，阿皮曲丽兄妹三人也是曲比此聪的帮扶对象。

曲比此聪（凉山地区支教老师）：她家里的情况就是，爸爸，爸爸死了，然后母亲就改嫁了那种。你爸爸呢，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阿皮曲丽：去年去世的。

曲比此聪：你爸爸怎么去世的。

阿皮曲丽（日哈村失依儿童）：我爸爸他喝了酒以后，在山坡上捡洋芋，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摔死了。

记者：那妈妈是怎么走的。

阿皮曲丽：我妈妈吗。

曲比此聪：妈妈是什么时候改嫁的。

阿皮曲丽：我爸爸没去世之前妈妈就走了。

解说：曲比此聪老师介绍说，阿皮曲丽的父亲曾经染上毒品，戒掉后又开始酗酒，母亲忍受不了抛下三个孩子远走他乡，至今没有音讯，2014年阿皮曲丽的父亲在山上失足摔伤，很快过世了，现在是由奶奶带着三个孩子生活。

曲比此聪：这是奶奶住的地方，那个好像就是猪圈。

记者：8岁了，有上学吗。

阿皮曲丽：有，去年9月份开始上学了。

曲比此聪：是学前班吗。

阿皮曲丽：在我们村小，我也不知道校名。

记者：现在学会什么了，会拼音字母吗。

阿皮曲丽：拼音啊，不会。

记者：会想妈妈怎么办。

阿皮曲丽：不想，不想。

记者：平时吃的饱吗？

阿皮曲丽：一般平常早上都吃一些荞巴，下午偶尔吃一些方便面。

解说：8岁的阿皮曲丽看起来只有普通5岁孩子的身高，哥哥阿皮阿木10岁了，由于营养不良也低于10岁孩子的平均身高，他们的奶奶时常跟人哭诉，家里的不幸都是儿子赤哈造成的。

吉木曲洗（日哈村村民）：我儿子赤哈经常酗酒，但是从来没有偷盗的行为，他只过两个瓶子放家里装酒喝，我看到他喝酒很伤心，所以我一点都不想喝酒，我们家很悲惨，现在有一些慈善机构来帮助我们，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我们，我们很高兴，毕竟就算是爷爷奶奶或爸爸妈妈，最多也只能照顾他们几天或几年，所以我们很感动，我看到我儿子家破人亡，特别伤心，什么事都不想做，平时家族里的人都相互关心，赤哈去世以后，家族的人也不常走动了，都看不起我们了。

解说：叔叔收留了阿皮阿木三兄妹，供他们吃住，平时则跟着奶奶劳动，但是奶奶很担心，因为叔叔家也有三个孩子，没有多余的能力再抚养他们，有一天奶奶过世了兄妹三人就会失去依靠。

曲比此聪：你有几个小孩。

吉木曲洗：我有4个，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前我的孩子像章我孙子这么大的时候，别人都叫我赤哈妈妈或日夕妈妈，有好吃的都拿给我们，赤哈吃毒品后，亲戚都不理我们了，我们这边人去世后，来奔丧的人特别多，每当有这些事的时候，我儿子就赖在别人家屋子不肯走，我很看不惯很没面子，我大儿子自从吃了毒品后，不喜欢吃我做的饭，总想出去找毒品，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日子对我们来说很难过，家里唯一的一头牛都卖了，一只鸡都没有，现在小孩看到什么都想吃。

解说：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奶奶叫来小儿子杀了一头小猪炖在锅里，还贴了几个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饼，奶奶的小女儿日希则从村里借来了几个菜盆用清水冲洗着，一家人忙忙碌碌，希望招待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木潘子哈老师告诉我们，村里一头小猪可以卖几百块钱，人们通常过年的时候才会杀猪，因为这是他们仅有的一点财富。

木潘子哈：他们杀一头猪，就能够供一个小学同学，一学期吧大概，他们一头猪几百元钱，那一个小学同学上一学期应该也就也就一千左右就差不多，所以说我说你们不要杀这头猪，你们与其杀还不如供你们自己的孩子上学，他们这里孩子就大多数有些在辍学，然后到了上学年龄上不了学，这样子款待客人那这是何道理，我是这样子，有时候我特想骂他们的父母，可是天下父母心，谁都知道，自己的父母这样子我也是那种，所以我后来想了一下也是，所以杀了的话我们也只是给他们相应的一些这个补偿吧。

解说：10岁的阿皮阿木是家里的老大，他没有像妹妹一样到村小去上学，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要赶着羊群上山了，读书是阿皮阿木最大的愿望。

曲比此聪：想不想读书。

阿皮阿木：什么。

曲比此聪：读书。

阿皮阿木：想。

曲比此聪：我们带你去读书你愿意吗。

学前班和一年级读书的这两个，恐怕今年的起，明年都读不起，他那个命运就是不定数的，因为他奶奶一旦去世了的话，就是恐怕读书就不可能了，你说到他那个叔叔家去读书，但是叔叔家自己本身有三个孩子，所以他三个孩子读书的话，这三个孩子就可能就读不了书了。

解说：当我们问到阿皮阿木今年9月份能否上学，曲比此同老实说他心里也没底，因为如果阿皮阿木上学了，家里的羊就没有人放了，奶奶年龄大了，还有两个妹妹要照顾，阿皮阿木未来的路到底会怎样走下去。

姜楠：在我们离开日哈村的时候，阿皮阿木的奶奶拉着我们的手，用彝族话说着“康沙沙”，意思是“谢谢”，在大凉山像马黑日哲、阿皮阿木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在他们的脸上我们可以看到，在不幸中依然保持着纯真，在贫穷中依然渴望学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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