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了的黑洞——叶县4岁女童死亡 乡县政府强势调解

 

    解说：根据当时的报道，在乡镇等政府的强势协调下，刘文章同意了“私了”。

    

    刘文章：那些病历，后来我找了有律师，我找了有哪个，他说她那个病历有修改的现象，做手术的时候，我还给他500块钱。

    

    解说：刘文章保留着当时所有的治疗凭据，虽然内心很不愿意他还是签署了这份赔偿协议，县里以医疗救助的名义赔偿了他两万元。

    

    刘文章：那想着事那就那样了，稀里糊涂的，那跑也跑够了，跑几十天，天天跑去找不来人，他们都互相推，谁处理啊，医院它一直是都不见面，因为说它没错，就是这，再后来乡里县里给调解，就按照那样救助方面，给我补几个钱算了，我也不想弄那，算了算了。

    

    解说：在刘文章看来，请求医疗鉴定对于什么都不懂的一家人来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他同意私了之后，当时帮助他的记者们，以及家里人都抱怨他太孬，但是在他看来，私了是他唯一的选择。按照《医疗事故处理条例》医疗事故的赔偿项目被列为医疗费、误工费、丧葬费等十一项，其中并没有死亡补偿金，实际上通过私了，死者家属往往能得到更多经济补偿，医生也能回避责任，而这也是这里医患双方大多数人的处理方式。

    

    记者：你有没有想如果当时你去要求，处理这个医生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郑向东：这个说不了，你说按理来也没经公，一经公那估计行，上头要管的是吧，那他肯定也不讲经公，跟你私了，一经公他受影响肯定，是不是，到一出现这事他都能不让经公就不经公，经公他的生意做不成了。

    

    解说：我们的问题对郑向东有些残酷，姜茹水的死他也听说了，想起当年的选择他也很迷茫。姜茹水死亡后，因为不能找到村医刘安才，姜家人除了报警，还到当地卫生局和县政府上访，最终当地县政府和卫生局联合组成调查小组进行处理。

    

    刘安才（沙渡口村卫生室医生）：他现在不做尸检，能有啥说的，他坚持不做尸检，她那个姥爷坚持枪毙都不做尸检，有啥说的没啥说，我现在把我家里人都气疯了，我坚持走那个司法程序，他不愿意走，死活都不愿意走，到第八天超过了尸检期，我重重压力，也没办法，我确确实实的对这件事，记者报道那个事件，报道这个事情我确实很伤感情。

    

    解说：那么刘安才是不是坚持尸检而被姜家人拒绝呢，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最后会达成赔偿协议呢？对于刘安才主张尸检，而他们拒绝尸检的说法姜家人给予否认，他们认为私了是政府主导的解决方式。

    

    姜先生：他提议是让我们私了，你要多少钱，让他给你多少钱，这事儿就算完了，你要是公了的话，你就做尸检。

    

    记者：那最后家里面，怎么就选择私了了。

    

    姜先生：我感觉中国这个法律途径，耗时又费劲，你如果做我听他们说，就做一个像这个尸检，这个事情下来的话也要四十天，但是我们那边她老娘家的那些人，她老娘老爷天天看着孩子放在那里，天天都不好受，实在是没办法，然后那个政府的人，也出面调解，他们做中间人，把我们叫过去，也提议我让我们私了，实在没办法最后就选择这种办法。

    

    解说：经过姜家人和刘安才的代表，以及政府调查小组几番交涉，最后姜家人获得赔偿款共计24万元。

    

    姜先生：他们赔了18万块钱，然后那个县政府出了6万块钱。

    

    记者：协议怎么写的。

    

    姜先生：说是意外造成医疗事故。

    

    记者：他们承认是医疗事故。

    

    姜先生：嗯，就说，他这个医生就说是他意外因为意外造成医疗事故。

    

    记者：那你认同这个意见吗？

    

    姜先生：我是不太认同的，因为如果说我们家这个孩子，是第一例的话我也会认同，他这已经治死过两例了，我感觉他这个人好像，真的，我的感觉很郁闷。

    

    解说：虽然表示很气愤，签署赔偿协议以后姜家人也表示，不再追究刘安才的责任，但是村医刘安才在电话里同样愤愤不平。

    

    刘安才：我激动得现在我自己，都生活不下去了，对医生这个职业简直反感得，真是有下辈子永远不做这个，卫生这个行业了，真是让人痛心呐，哎呀好心好意给她治，也没用什么药，你既然有理了，就做个鉴定嘛，为啥不做鉴定呢。

    

    记者：那您为什么要赔钱呢？

    

    刘安才：我没赔钱，我重重压力，我没法说了，这牵扯到好多政府领导的事情，我不便再说了，再说还是都，你报道的都可能说，都已经都又不一样了，变味道了。

    

    解说：刘安才赔偿的18万元是不是他自己出的，我们不得而知，姜家人说赔偿协议书上的确是刘安才签的字，县政府为什么要出6万元赔偿，我们也无从查找依据。

    

    宋书记：作为咱这个，咱只有说维护咱那个村里的安定，稳定是不是，你不管是在咱这个村里区域内，突发行时间也好，常态行时间也好，咱有权咱有这个义务。

    

    记者：所以稳定就行了。

    

    宋书记：稳定是咱的，是吧，是政府的职责，是咱的责任是不是。

    

    解说：在村医刘安才关门以后，村民们更关心这个诊所何时重新开业，眼下他们看病拿药非常不方便。

    

    记者：平时是不是人还挺多的来看病。

    

    村民：原来多的很，现在不中了。

    

    记者：这个医生看病怎么样啊？

    

    村民：要看病不中的话，那你还会来找他，我家里的到哪儿都不中，到这里输个水就好了。

    

    解说：小女孩姜茹水居住在姚王村，母亲死亡的郑向东居住在甘刘村，他们本村都有诊所，却选择了到更远的沙渡口村诊所看病，多名村民告诉我们，刘安才以下药猛而小有名气。

    

    郑向东：他下药有点量大，有时候有的病人，有的身体能抵抗住的可以，有的抵抗不住他下药大，就受不了，是吧。

    

    记者：下药大这个是有名的。

    

    郑向东：嗯，有些去看病，有的，他下药下药量大，有的一下就治住了，就因为这个才出名的。

    

    姜艳：嗯，老是有人去看病，老是有人去看病，他们有的人说是，嗯他的手狠下药重，比如说一次药他可以三次的药让你一次用完，这样，然后你的病有的马上好了，反正也不知道别人只管就说病好了就行，当时治住就行也不知道后边是啥情况，对孩子有没有对人体有没有造成伤害，或者有毒啊什么的，他都不管这些。

    

    记者：也就没有人再去追究，他治死人的这件事。

    

    姜艳：对，没有，都是治死一个人，都是协议私了，治死一个治死每个人都是协议私了。

    

    解说：我们走访的多个村庄，都很难看见年轻人，男性更是少见，留守村庄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他们也是村卫生室的主要病人来源，村民告诉我们，他们在村卫生室看病都没有病历，自己不保留处方，也不知道医生给自己开的究竟是什么药。

    

    村民：你吃这个药谁知道的啥药，你要开了方儿了，方儿都弄那儿的，他那拿着的，他给开写一份你看，啥的病，他开的啥方搁那儿了，你还跟人拿啥药，你还知道吃啥药呢就是这。

    

    记者：也不知道是啥药。

    

    村民：不知道，只要吃了好了也妥了，哎对了。

    

    宋书记：看完都有处方，他都有处方。

    

    记者：处方自己拿着吗，病人拿着吗。

    

    宋书记：处方也不拿，病人谁拿那。

    

    记者：一般都不拿。

    

    宋书记：吃了药就好了，他一包两天药，有的包两天药，吃都就好了，都是这，这是谁到哪，你现在你要是，到廉村或者是到这个葛村的诊所去，你说有点感冒或者头疼，那他就包点药，不可能给你就是一盒给你一瓶。

    

    解说：这是姜茹水居住的姚王村卫生室，目前处于停业整顿状态，一把听诊器一张输液床村民反映，临近村庄的卫生事大多都是这样的条件。

    

    记者：这个房子，盖房子什么的给补助吗？

    

    刘医生（叶县姚王村卫生室）：顶上说的有，可是今年这名额不是也有限嘛，他就是有，俺总共是53个卫生室，去年批了10个今年是8个，那才一半还不到呢是吧，我应该有机会的，以后再满满登吧有机会可能会。

    

    记者：那像这些设备仪器，现在都是，也没什么设备，没什么仪器。

    

    刘医生：基本上到那时候，他们给卫生室配备呢，像什么体重计呀，视力表呀啥就这一类的。

    

    记者：简单的。

    

    刘医生：嗯，简单的。

    

    记者：他们给配。

    

    刘医生：不过这村卫生室吧，就血压表压舌板啥这一类的，别的其实都还没有。

    

    宋书记：这个我要跟你说真实话，要个城市的没人来，这样的，农村啥条件，你没诊所。

    

    记者：这个医生还能再干吗？

    

    宋书记：眼前咱也说不准那，应该是完了还得有诊所，他干不干，他要是假若不干，现在沙渡口就没诊所了，因为啥别的就没有，就没有这个。

 

    

    记者：能干人了。

    

    宋书记：能干这的人，有啥，据我了解，现在上学的学医的，人家肯定不会回来，他就是回来他就是大学毕业了，他也开不了这个诊所。

    

    姜楠：我们在叶县的调查进行得很艰难，因为我们的调查似乎让这个以私了的方式终结的医疗纠纷再掀波澜，因此无论是医患双方还是政府部门，没有一方希望继续下去追求事情的真相，小女孩姜茹水已经下葬，而从现状我们可以推知，以后的医疗纠纷也会继续以私了的方式和解，这个黑洞会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