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潜创立定县公共卫生模式 领先世界25年

核心提示：陈志潜来到定县不到三年，消灭了天花、霍乱和黑死病，肠胃传染病也大大减少。1934年，华北霍乱大流行时，定县只发生少数几例，无一人死亡。陈志潜所做的这些东西，在世界上早于其他国家二十五年，使他得到了“中国公共卫生之父”这样一个称号。

凤凰卫视9月17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这里曾是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王冠上最闪亮的明珠，这里也曾是中国医事之道至高境界最显著的象征，这里就是有着近百年历史积淀的“协和”。

它曾一度是“西医东渐”的急先锋，却又因为构筑了精英的“象牙塔”而为人诟病。于是，它走入了市井小巷，穿行在田间地头，以医学温情呵护着百姓苍生。更在那个战火纷飞、救亡图存的年代里，和一直以它为己任的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一起书写了救国救民，强国强种的历史传奇。

五四运动后平民教育兴起 毛泽东早期曾参与

陈晓楠（主持人）：1932年1月16号，北京还是隆冬季节。这天一早，刚从北京协和医学院毕业不久的陈志潜拒绝了留校任教的高薪工作，冒着凛冽的寒风登上火车，前往距离北京200多公里的河北定县。

因为人太多，陈志潜当时只能勉强挤坐在车厢的地板上，他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天起，自己的人生际遇将从此改变。只是他没有料到，自己“脱掉白大褂，换上灰长衫”的行为，在以后的岁月里逐渐具有了充满隐喻的号召力，更最终在中国大地上掀起了一场乡村医疗体制的大变革。

韩砚科（河北省定州市翟城村村民）：手拿农作具，日在田野间，受些劳苦风寒，功德高大如天，工作完毕积极纳粮捐，将粮儿交纳完，且得自在安然，士工商兵轻视咱，轻视咱，没有农夫谁能活天地间。

我娘她是上业余，上那个农民千字课平民教育，上学去了，教的。

解说：年逾八旬的韩砚科老人，不仅是当地远近闻名的文艺明星，更是村里少数几个对当年轰动全国的“定县实验”还记忆犹新的亲历者之一。

韩砚科：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扫盲，那会儿就是达到人人识字，平民教育。

解说：平民教育，是“五四”之后，部分知识分子为探寻改造中国的道路而发起的运动之一。目的是让最广大的工农群众受到教育，接受民主和科学的熏陶。

毛泽东、李大钊、邓中夏等人早期都曾参与其中。到1920年代末，蒋介石在南京逐渐站稳脚跟后，开始了他的全国重建计划。当时他还在和红军交战，而中共在南方革命根据地轰轰烈烈进行的土地革命，迫使他不得不面对当时最关键的农村问题。如何改造和建设乡村这一当务之急，让民间和官方走到了一起。

1930年代，留美归来的晏阳初在曾留学日本的河北定县翟城村人米迪刚的邀请下，来到这里推行平民教育和乡村建设运动，搞得如火如荼。韩砚科当时虽然年幼，却还是在耳濡目染间留下了印象。

韩砚科：我娘那会儿有上过学，上过业余学校的，都有农民千字课。国家大事它不讲，那会儿也不讲这个，主要就是识字，农民的生活怎么着把这个地里搞好？讲这一套。

解说：当年，晏阳初希望以文艺、生计、卫生、公民等四大教育来应对当时中国农村“愚、穷、弱、私”的四大病症。在他的“定县实验”最鼎盛时，聚集了近500名知识分子，其中有60多位学有专长的海归博士、大学教授等。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的陈志潜正是其中之一。

陈芙君（陈志潜之女）：我想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个意识，但是他接受了兰安生先生的这个公共卫生的思想。

兰安生批协和医学院精英主义 力推公共卫生

解说：兰安生：1890年出生在中国宁波的一个加拿大籍传教士医生的家庭，之后跟随家人回国。

1917年，从美国密歇根大学医学院毕业后，加入洛克菲勒基金会国际卫生委员会，曾参与过钩虫病调查等公共卫生项目培训。

马秋莎（美国歌柏林大学东亚系教授）：后来他就去了霍普金斯医学院的公共卫生学院，在那个时期他又看了大量的英国费边社的文章。费边社算是一个社会主义组织，所以呢就开始有些人说他的思想是激进。

玛丽·布洛克（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理事会理事长）：我叫他“医学布尔什维克”，因为他是一个有着自己特色的激进改革派，他认为医学应该改变以满足人们的需求。

解说：在威廉·韦尔奇的推荐下，兰安生来到协和医学院，当时北京一些大学的欧美教职员中出现疑似传染病。兰安生被安排的只是短期提供紧急公共卫生服务的临时工作，可是他在中国一待就是17年。

玛丽·布洛克：他认为北京协和医学院太精英主义了，应该向公共卫生投入更多精力。

马秋莎：到的第二年，他就跟洛克菲勒基金会说，我要求要成立一个公共卫生系。没等这个系开始，他第二年就已经开始开课了。

玛丽·布洛克：他非常成功，也非常有魅力，学习都爱上他的课。公共卫生成了北京协和医学院最受欢迎的主修科目之一。这在其他医学院都是见不到的，哪怕今天也是如此。

解说：1925年，在当时协和医学院院长胡恒德和中华医学基金会驻京主任顾临的支持下，兰安生获得京师警察厅的同意，建立“京师警察厅试办公共卫生事务所”，也就是后来的北平市卫生局第一卫生事务所。

张大庆（北京大学医学史研究中心主任）：这个事务所里面就是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一个社区的公共卫生服务机构，在这里面要做一些卫生的宣传，还要做预防接种、种牛痘，还有要做一些生死的生命统计。

兰安生试办卫生事务所 建立三级医疗保健网

解说：通过这个俗称“一所”的卫生事务所，兰安生建立起最早的三级医疗保健网，其中最基层的是地段保健。在北京东城画出约五万人的示范区，分为20个派出所地段，每段约5000人口，有10名工控卫生护士，和若干实习护士，主要进行家庭访视。往上一级是“一所”，医疗保健站的各科门诊，最上层是合同医院，也就是协和或其他医院。

马秋莎：开始协和出60%的钱，政府出40%的钱，后来政府乱七八糟动乱之后，100%的钱最后都是协和出的。

协和的三年级上了公共卫生课之后，四年级就必须得到“一所”实习一个月。

解说：在兰安生的带领下，陈志潜对公共卫生和社区医疗产生了浓厚兴趣。

1928年，兰安生与晏阳初相识，还邀请他到协和医院为住医生演讲，陈志潜当时正是台下的听众之一。

陈芙君：他的印象是第一晏先生的口才非常的好，第二听他演讲的人在下面都是热血沸腾，他当时就是有这种感觉。个人呢就是应该为社会、为国家要出力。

解说：或许正是晏阳初的这番演讲，在陈志潜的心里埋下了理想的种子。

1931年，陈志潜从美国获得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硕士学位，学成归来。当他随后带着家人真正来到河北定县准备安家落户时，这片贫瘠土地上的种种落后与不堪，并没有让他退缩。很快，他就打造出了一个后来造福数亿贫困人口，影响深远的“定县模式”

陈晓楠：兰安生在北京东城创立的“三级保健网”模式，到1930年代初，逐渐由城市向郊区扩散。但是由于偏远地区村一级的诊疗所没有长期驻诊的卫生人员，大多是镇中心每周下乡一次的“白大褂”，“三级”就被简化为了“二级”，诊疗费用也相对比较高。而对陈志潜而言，城市医疗发展的治疗和特点是“科学”和“商业”的合谋，无法也不能硬搬到农村。

所以，如何实现医药价格和设备的“非商业化”，还有医疗人员训练的“本地化”，就成为了陈志潜希望在定县实现的两个主要的目标。

解说：来到定县后不久，陈志潜起着毛驴走村串户，先进行了一次专门的卫生调查，他发现除了少数草药铺和传统医师外，全县只有两名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开业医生。由于极端缺医少药，平均死亡率达到3.5%。在对1000名母亲的调查中，她们生育的5800的个小孩死亡率接近40%，其中六岁以下的儿童腹泻和痢疾是主要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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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陈晓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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