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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挑夫-何天武
2008年01月15日 15:05 】 【打印

自古华山一条路,在这条路上有一群“挑山的人”,他们常年背负数十、上百斤的货物,在陡峭、险峻的高山上艰难攀越,以每斤三、四毛钱的价格出卖着自己,无数次登临华山之巅,但却似乎永远也无法登临自己“挑着的山”,他们说这山没有终点,也没有顶峰。华山挑夫挑着的这座“山”到底有多重,有多高,冷暖人生一连两期带你走进华山,走进这群“挑山的人”。

何天武,44岁,华山路上的独臂挑夫,数十里险关峻道,六年,他无数次艰难翻越,支撑着一个残缺的家,也坚守着“决不下跪乞讨”的最后的尊严和自信。

其它什么路都没有了,我只有来到这里,换句话说,我是被逼上华山的,华山是我唯一的希望,不管它有多险,背负的重量有多重,我也要走出来,没有其它路了,我只能往前走。

陈晓楠:俗话说自古华山一条路,华山是以其崎险峻秀著称。我想如果你曾经到过华山的话,那你一定知道在山脚下向上望,看到那么多的险关,那么遥远的路程,你能作出,定说不坐索道而是爬上去,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另外,如果你曾经鼓起勇气奋力向上爬,那你手脚用爬到了山顶,一定也真的是能真切的体会到爬华山得需要多么大的体力、耐力
,登山的技巧。还有你得有一颗坚挺的心。不过,今天在这里我们要说的是,在华山之上,当你气喘吁吁地从那群沉默负重的挑夫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或者说当你特别的疲累不堪
,把身上所有的重物一股脑的交给他们的时候,你恐怕不知道这些人这些挑山的人,他们当中有一位竟然只有一只手臂。在华山之上,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有这样一位独臂的挑夫。因为除了这手臂,他和其他挑山的人没有任何的不同,他挑的一样多,走的一样的险,脸上除了汗水,同样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那画面仍然震撼了我们。

何天武说他做了六年的华山挑夫,但华山的这条路,他实际上已走了十九年。一九八七年,何天武的妻子因为劳累过渡,而久拖不治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这场病迅速地把他和妻子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操持起来的家推向了绝境。何天武四处举债竭尽全力救治妻子,但还是没能挽救妻子的生命,妻子走后,何天武独自面对的是一个年仅十岁,另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和一万两千元的巨额外债。

解说:在村子里历来自信要强的何天武,虽然说得硬,但他知道,要靠几块仅能糊口的土地还债那是痴人说梦。当他听说有人到外面打工挣到钱后,很快就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了年老的父母,满怀信心地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何天武坚信只要勤劳肯干,就能挣到钱,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前后到甘肃、河南的三个矿山背矿,要么被拖欠,要么被克扣,不管他怎么干,最终都没能挣到多少钱。

就在何天武为挣不到钱,而焦虑万分的时候,听说在河南平顶山挖煤能挣钱,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和几个老乡就赶到平顶山,进入了一个私人承包的小煤矿。

一九九二年七月二十八日,为了多挣钱,何天武主动要求得到了一个顶班的机会,但刚出工不久一场灾难就猝然而至。

矿难中何天武失去了一只手臂,矿主给了他四千两百元钱叫他回家,想到自己没有了一只手臂,很多农活都很难干了,何天武请求矿主让他留下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就是看大门扫地也行,但都被拒绝了。

陈晓楠:应该说何天武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还是满怀着希望的。他没有钱,没有势力,也没有帮得上忙的亲戚,可是他始终坚信,年轻就是他的全部资本。在村子里的时候,因为他很勤劳肯干,也一直是颇为受人尊重,他自己也颇为自信。但是当何天武拖着一只残臂以及用这只残臂换来的两千块钱回到家乡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被那个外面的世界
击的溃不成军。其实肉体上的痛苦何天武到还可以忍受,只是那精神上的落差真的让他痛苦万分。於是,村子里的人们就看到曾经性格很开朗,也爱说话的何天武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他只想带着两个孩子静静的生活,不再去想那个外面的世界,也不再去想自己是不是失败者。

解说:在兄弟的帮衬下,何天武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地活着,但不久,给了他很大帮助的弟弟又被煤矿夺去了生命。

陈晓楠:何天武是个要强的人,在镜头面前看的出来,他始终希望自己是个豁达的强壮的角色,但是,终於他还是没有能够忍住倾泻而出的泪水。你刚才看到的这一段何天武动情而痛苦的回忆,后来倒成了整个拍摄过程中何天武的一块心病,他为自己痛快地流了眼泪,而感到无比的愧疚,他后来不停的问我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样是不是显得过於软弱了。在这个西北汉子眼中,再大的艰难,再大的痛苦,他应该一肩扛起。为了他的孩子,为了他的家,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显得无所畏惧。其实在何天武弟弟去世之后,看到只剩下一只手臂的他,既当爹又当妈拉扯两个孩子,马上就有亲戚给他出主意,让他靠这只断臂去城里乞讨,这个建议马上被何天武断然拒绝了。

解说:何天武拒绝向人下跪乞讨,但面对两个孩子逐年增加的学费和已欠下多年的债务,他知道这样下去肯定难以为继,想到不敢想的未来何天武,决定再次外出打工,用自己残缺的身体赌一把,到大城市去碰碰运气。一九九九年底,何天武带着两百块钱来到了上海

解说:为了节省开支,何天武白天找工,晚上就在路边的绿化带中过夜。

陈晓楠:何天武在说到某些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是不勘回首的经历的时候,他时常语气很是轻松,甚至在说到断臂,说到在街头流浪,露天里睡觉,一次次被人从身上跨过去的时候,他的脸上好像都带着某种特定的笑容,好像是有点自嘲,又好像是为自己曾经沧海而感到某种骄傲,但是随后你就会发现,说到家,说到亲人的时候,何天武很容易会变得难以自持,甚至有时候真的有点脆弱,这个西北汉子,极力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伤感,他甚至不想让他自己看见,但最终他还是无法掩示。因为亲人、孩子、家,所有的这些概念,始终是他心理最柔软的地方

解说:曾经自信好强的何天武,一次次被当成“废物”拒之门外。一个月后,在遭受了无数的白眼和呵斥之后,仍然没能找到一份工作,而这时流落街头的老何,身上只剩下了十几块钱。

陈晓楠:自古华山一条路,其实说的就是现在挑夫们走的这条,从北向南坡爬行的路,要经过五里关这样的天险第一关,也要经过像千尺幢这样的华山第一险道。总之,华山最著名的险段,其实几乎都在这条路上,游人们如果不坐索道选择爬山的话,也几乎很少会选择这样的路线,除非你要磨练自己的胆识。所以说。其实华山真正的险峻景色看起来多半是属於这群负重至少四五十公斤的挑夫们。在这条路上,经常几面都是悬崖峭壁,旁边就是深深的沟壑路窄的只能一个人经过,而他们的脚步要精确到一厘一分。在这条路上,老何走了六年,走了将近两千个来回。

解说:在老何陷入绝境的时候,一个老乡收留了他,在得知老乡要到华山做挑夫,说做挑夫只要肯卖力,拿钱实在还自由后,虽然老何是第一次听到挑夫这个词,也从来没有去过华山。但他没有半点犹豫,就请求老乡带上他一起走。二零零零年的夏天,老何来到了华山,没有休息,第二天老何就背了五十斤货物。

陈晓楠:继续,这是当时老何头脑里最清晰的两个字,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沉到人生谷底的老何,终於觉得他爬上了自己生命的高峰,这十五块钱让他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的承认。就这样,在华山上,老何开始打一场和生命的赌,那一具残疾的,但是仍然有用的身体,就是他的全部赌注。在华山上,挑夫们的收入其实是根据路程的遥远,还有险峻程度来计算的。比如说登上北峰,挑夫们走大概要三四个小时,游客要登六七个小时,一斤货物三毛钱。而如果要登上更为险峻路途更远的华山之巅南峰,挑夫们走大概是六七个小时,游人就至少要走上一天,一斤货物四毛钱。所以说如果这样算下来,路途上的每一个陡转而天险的每一分危险,每一个让人退缩的体力上的极限在老何看来,都是他的又一份新的希望,是又一份可能获得的血汗钱。

陈晓楠:在华山上,老何一天只能走一个来回,平均收入是二三十块钱,算上自己的吃、住、房租,能够大概省下二三百块,这些钱负担家里的一万两千块钱的债务。还有儿子的学费其实还有很大的缺口。老何的房东说,他其实已经半年没有交房租了,而且我们去采访的时候,偶然的一个机会从别人那里又知道,前不久,老何刚刚在山路上摔了一跤,到医院去检查,又发现自己得了比较严重的疝气,必须要马上动手术。但是费用至今也没有着落。后来我们就想起来其实在采访的时候,老何的确是有几次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中断了几次。但是这一切他始终没有向我们说明。实际上,在说到华山上工作的时候,老何始终是沉浸在自己那份快乐的骄傲的情绪当中的,因为虽然在华山上的攀爬他始终是弯腰驮背负重前行,可是在他看起来,作为一个人,正是在华山之巅,他重新站了起来,而且昂首挺胸。

陈晓楠:老何现在已经把在危难时候,接纳了他的华山,当作了自己的家。他喜欢唱着歌爬山,也总不忘在每次登顶之后,好好地欣赏一下那的风景,在老何家里我们还发现一些这样的本子,他在练书法。这样的本子有厚厚的写了一摞,里面有很多他觉得很有意思的诗句。比如说生活不是芳香的草地,生活也不全都是和风细雨等等。老何说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秘密,他有个梦想,二零零八年的时候,他想去去参加残疾人奥运会,因为凭他的体力凭他的耐力。他说,说不定他不仅仅是在华山上,他也在运动场上,在世人面前,潇洒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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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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