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5月的一天,一辆红旗轿车匆匆驶进李宗仁公馆,车门打开,走出程思远和一位年轻女性。这位女性就是李宗仁要见的胡友松。
当时,28岁的胡友松由于奇特的家世,一直没有恋爱。她小名小若梅,母亲即是著名的一代影后胡蝶。
不知什么原因,在小若梅6岁的时候,胡蝶突然把她送给了张宗昌的九姨太(姓沈)做养女。张宗昌暴尸山东后,沈姨太一直带着小若梅住在南京一家饭店里,后来又迁到北京。在小若梅的记忆里,除了持枪横行的可怕的士兵外,就是养母的凶狠虐待。也许是由于张宗昌死后生活没有着落的缘故,沈姨太的性格变得异常暴戾,心情稍有不顺便拿小若梅出气,动辄不让她吃饭。
1951年胡蝶曾到北京接若梅回香港,但养母不同意,只好作罢。胡友松毕业于北京女子一中,考取了医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结核病医院(积水潭医院),后又调入北京复兴医院。在那个政治挂帅的年代里,由于“资产阶级家庭”的出身,无论她怎么努力工作也得不到承认。为此,胡友松十分苦闷,她天天盼望着能改变这种境况。
当有人最初向胡友松介绍李宗仁的时候,并未讲要她嫁给李宗仁,而是问她想不想换个工作。胡友松一听能换工作自然喜出望外。来人便说道:“有一个人能帮助你。”之后向她索要了一张生活照,并安排她与李宗仁见面。
胡友松回忆说,当程思远带她走进李宗仁的住所时,胡友松不禁一怔,原来在她的心目中,李宗仁定是一位威风凛凛、身材高大的英雄,而眼前的李宗仁身高只有1.7米左右,“是一个标准的南方人”,给胡友松的感觉既有一种军人气质,又不失儒雅和善。
李宗仁带着胡友松参观了每一个房间,问她喜欢不喜欢这里,并留胡友松吃了晚饭。吃饭时,李宗仁不住地给她夹菜,并问她“愿不愿意到这里工作”,胡友松十分高兴地答应了。晚饭后,李宗仁用轿车将胡友松送回了家。
从李公馆回去后,胡友松才明白这次见面的真正目的,原来是要她照顾李宗仁的生活。出于对李宗仁这位英雄人物的爱慕与敬佩,胡友松答应了。
程思远先生和统战部的同志把这件事向周总理作了汇报,总理听完汇报后说,他们两人一定要名正言顺地登记结婚。
1966年6月24日,李宗仁和胡友松在北京正式登记结婚,李比胡大48岁,这起老少配姻缘在当时轰动国内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尤宝良夫妇还为此专门拍了专题新闻片。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在周总理的安排和保护下,他们的生活倒也安全而平静。李宗仁对胡友松十分爱护,两人生活在一起虽然深居简出,但也自得其乐。
李宗仁是一个十分幽默的人,有时胡友松被蚊子叮了,他就用唾液帮她去抹,并说唾液可以消毒,过去他领兵打仗的时候常常用这种办法对付蚊子;李宗仁夜间起来倒开水总是光着脚,他怕惊醒年轻的爱妻。
这种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1968年4月,李宗仁因患肺炎住院,8月又查出得了直肠癌,9月下旬做了切除手术后出院,9月30日他应邀出席了人民大会堂国宴,次日又病倒,从此住院卧床不起。胡友松随之到医院陪护。但当时的政治环境十分恶劣,李宗仁虽然没有被揪斗,却也属于“反革命头子”。胡友松陪护却不准与病人住在一起,而是被安排住在旧澡堂里。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1月30日午夜12时,李宗仁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而溘然长逝。弥留之际,李宗仁老泪纵横。他说,作为一个军人,他一生只流过两次泪,一次是母亲去世,这一次是对胡友松放心不下。临终前,他对胡友松说:“你个性太强,我不放心,清明节别忘了给我扫墓,让世人知道我还有一个年轻的妻子。”在李宗仁的追悼会上,除了周恩来总理等中央领导外,胡友松是李宗仁惟一的亲人。
李宗仁辞世不久,胡友松便被赶出了李公馆。好在聪明机智的她将李宗仁的部分遗物封在墙壁里保存了下来。胡友松被说成是港台特务,受到了审查,后来又被安排到干校劳动,在周总理的关照下,胡友松才回到北京,在电子原件厂劳动。1973年胡友松被安排到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工作。
1969年和1982年,胡友松两次将国家发放的生活费13.7万元和李宗仁先生的私款83662.39元全部上缴国库,并于1979年2月11日把李宗仁生前的160帧照片捐赠给中国历史档案馆。
回到北京后不久,“胡友松”这个名字便消失了,迫于环境,这位李宗仁先生的遗孀化名王曦,过起了隐姓埋名的生活。她学着生炉子烧水,学着买菜做饭,默默无闻地生活和工作。在工作之余,她开始学习画画。1985年,她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退休,后来又上了老年大学,绘画水平提高很快。受到了京华名家的称赞。1998年8月在“抗洪救灾”书画义卖中,她将卖得的5200元钱全部捐献给了灾区。
1996年8月,山东省枣庄市台儿庄区的领导偶然听说李宗仁遗孀仍在北京隐居,便赴京寻找。凭一点点线索,大海捞针,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胡友松。胡友松十分高兴地接受了枣庄人要她到台儿庄定居的邀请。她说:台儿庄是李宗仁先生最辉煌的纪念地,我要来台儿庄看看。
1999年3月,61岁的胡友松破墙取出在墙壁中尘封了30年的珍贵遗物,将其全部捐献给坐落在台儿庄的李宗仁史料馆。
现任李宗仁史料馆名誉馆长的胡友松,在台儿庄生活得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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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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